李小玉因与柳平挣扎时,累的汗流浃背,双颊嫣红,这会儿,双颊仍是白里透红。
她眼若繁星颜似朝霞,这一笑,顿如春光乍现,美不胜收。
正在恍神间,李小玉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多谢了。只不过啊,这性子野是天生的,改不了了。还有更野的,你想看看么?”
“更野的?”苏辰星正疑惑着,就见李小玉眼一闭,低头就冲柳慕容与香秀的那辆马车撞了上去……
柳平本是如临大敌般盯着李小玉,防她转向,倒不妨她径直向前直冲马车撞去。
唬得忙扑过去欲把她拦腰抱住,终是晚了一步。
他的手臂将将够住李小玉的腰身,李小玉的头已“砰”地一声,撞到了马车马辕架子上。
她的身子就在他的手臂中,软软的滑到马车旁的地上。
苏辰星大惊,手中那柄价值不扉的折扇从手中掉到了地上,他也毫无所觉,不由自主地向李小玉走去。
这一抬脚,便踩在那柄折扇上,折扇的玉骨扇架,在他脚下断成了数截。
他低头看了一眼,飞起一脚把那柄碍事的玉骨折扇踢出去老远,只觉心中隐隐作痛。也不知是在心疼被毁了的玉扇,还是心疼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女子。
马车被李小玉撞的一震,香秀的身子不由一歪,忙抓住车椅扶背稳住,耳边听到马车外柳平的惊骇的呼声:“玉姨娘!”她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由也惊骇的向柳慕容看去。
柳慕容本是一直低垂着头,抚着那顶毡帽,随着那声撞击声响,忽地抬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部,脸色涨的通红,似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他终是没能忍住,“扑”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直喷了出来,喷到了他膝头上的毡帽上,毡帽雪白的绒毛刹时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香秀忙捂住嘴巴,掩住差点出口的惊呼声。定了定神,才从怀中掏出帕子,欲上前为他擦试嘴角溢出来的血丝。
柳慕容竖起一只手掌挡住她,她不敢再上前,双手不安的拧着帕子,担扰的望着他。
柳慕容脸上泛着的红晕渐渐褪下去,又变成铁青似的苍白。他抬手揩去嘴角的血丝,低声道:“过来,扶我下去。”
“哦。”香秀忙应道,把帕子胡乱的塞进袖袋里,伸手去扶他。
这才发现,他的身子僵硬的不像话,却又浑身都在轻颠着。
她搂住他的腰身,连着使了几下劲,都没能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
他似乎全身的力量都被抽了去,那双腿在长衫的遮掩下索索发抖,更是使不上半分力。
最后,还是他抬起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一起使着劲儿,才艰难地相扶着下了马车。
苏辰星走到近前,正想弯腰查探李小玉的状况,头顶一暗,便见柳慕容搂着香秀下了马车。
这毕竟是他人的妾室,苏辰星也不好关心太过,摸摸鼻头,退到一旁,冷眼瞧这位多情的柳五爷预备准备怎样做。
却见柳慕容依然紧紧搂着香秀,脸色铁青,双眉紧皱地盯着躺在柳平怀中的李小玉。
柳平一臂抱着李小玉软绵绵的身子,一手捂在她的额头上,仍有血水从他的指缝间往外渗着。
见柳慕容下了马车,他几乎是带着哭音叫了声:“五爷!”
柳慕容一言不发地盯住他,他会意过来,忙撒下捂着李小玉额头的,用血淋淋的手去探她的鼻息。
一探之下,不由惊喜交加:“五爷,还好,玉姨娘只是撞昏厥了,不碍的。”
香秀高高悬起的心方稍稍安定,有心想上前帮忙,可柳慕容整个人都倚在她身上。只怕她一撒手,他就会如眼前的李小玉般,瘫软在地。
苏辰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容不得他们轻举妄动。
“小凤,愣着干什么,还不紧着帮忙把姐姐的伤口处理下,好紧着启程回府。”
她的贴身丫鬟小风在一旁也是惊魂不定的,闻言方慌忙奔过来,帮着柳平为李小玉包扎额上的伤口。
她又搂住柳慕容的腰,仰起头,撒娇似的道:“五爷,姐姐不会有事的。这次是香秀不懂事,见着五爷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这才惹恼了姐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香秀以后跟她多陪不是,她总会想过来的。五爷,老夫人还等着呢,咱们先回府好不好?”
柳慕容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香秀冲他肯定地点点头,他又去看柳平,柳平也微不可见地冲他点点头。
他心下稍定,扶着香秀的肩,又回到马车上。
苏辰星见柳慕容不过是下车瞅了她一眼,又拥着香秀上了马车,不觉一哂。
想想也是,跟府中马车夫私通到私奔的小妾,换了是他,只怕是当场就双双打死了事了。
也只有柳老五这么个处处留情的多情公子爷,肯放下身段个个用情,个个都去哄着。
偏就有人宁死也不肯低头就他,也不知这会儿这位多情国公爷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呢?
目送着李小玉被柳慕容的小厮与香秀的丫鬟合力抬到了马车上,柳公府的护卫纷纷上马,护着两辆马车掉头启程。
从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她就一直在笑着。
那时,她正给柳慕容踮着脚尖戴着毡帽,她微微笑着看柳慕容,眼波盈盈,柔情万种。
纵是他从不曾为谁动过情,却也知道,她定是心中有深情一片。
再后来,她笑着看香秀巴着柳慕容娇揉作态,笑着看柳慕容为了香秀跟他挥拳头,笑着看他们相拥着上了马车。
她还巧笑嫣然地跟他说着话,似乎真的心无芥蒂。她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甚至还带着孩童般的天真与狡黠。
可她的笑脸终是不敌香秀的眼泪,所以她才宁愿跟一个马车夫走,也不肯在柳公府将就?
他想起那日与沈重山喝酒,沈重山说起他的表妹,泪水潸潸,当时他还嗤之一笑。
可这会儿他只觉,可这会儿他只觉腮边一片冰凉,抬手一拭,居然一片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