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儿忙从怀中取出一方小盒子装着的杏仁干递到莫宛如嘴边。
莫宛如含了枚杏仁干在口,难受的面色方渐渐缓过来。
原来如此,李小玉心中疑惑尽解。
柳慕容如此决然的便弃了她们母子,原来如此!
“娘,娘,你快点儿。”云帆扒在马车车窗上大叫。
“就来了。”李小玉回道,接过那丫鬟怀中的首饰盒子,向莫宛如笑道:“如此小玉就多谢五少夫人了,你既身子不适,就请回吧。”
孙又蓉母子已上了马车,只待李小玉一回车上,便听得孙永鸿一马当先的吼道:“哟嗬,走啰!”
众人齐声附和,几佰人的商队缓缓而动,迎着初升的太阳,离长安而去。
小志与云帆双双俯在车窗沿上,也兴奋的挥动着手臂跟着众人大声叫道:“哟嗬哟嗬!”八壹中文網
李小玉把手按在胸口处,那处揣着曾阿牛的骨灰。
她低声喃喃:“阿牛哥哥,咱们回家了,阿妹带你回家了。”
马车“轱轱”而行,马车窗外,繁华的长安街景一段段向后退去,最终远离。
曾经的过往,那些美好的日子,似尘埃里生出的鲜花次第开放又次第调零了。
再现于眼的,是荒寂山道,宛若人生,纵是繁花如锦也终落尽,终归于静。
岁月是朵双生花,半生尘缘半世沙!
柳公府,月福院。
柳老夫人用过药,又沉沉的睡着了。房中,柳慕容与柳慕元隔床相对而坐。
柳慕容眼睛盯着窗边出神,有阳光透过窗棂射入房中,由淡淡的粉红渐变成了明丽的金色,无数细碎的尘埃在光影里跳跃飞舞。
这会儿去岭南的商队大概已出了长安城吧?
柳慕元皱眉冷声问道:“你为何要把云帆送走?
柳慕容转过眼睛落到柳慕元脸上,问道:“留下他干什么?”
“云帆可是咱柳家的骨血!你把他驱到岭南?有你这么为父的么?”柳慕元怒道,“别拿糊弄奶奶的那一套来搪塞我!”
“大哥,把他留下,待他长大后,知晓他的太奶奶与他的亲伯父曾一再的欲置他母亲于死地,知晓他的伯父曾让人把他扔下悬崖……”
柳慕容淡淡的说道,他目视着柳慕元,嘴角浮起一抹讥意:“到那时,大哥你要如何自处?你要他在这柳公府内又该如何自处?”
柳慕元瞪着柳慕容,一时梗梗不能语。
柳慕容闭上眼,仰靠到椅背上,任那金色的阳光撒他满面。
柳慕元怔怔地看着他,曾几何时,他那个稚嫩的、畏他如鼠的幼弟,不再惧他地带着嘲讽跟他说话?
又是何时,那个虽是声名狼藉却依然翩翩如玉风华冠长安的柳公府新任国公爷,年轻的面上也尽染了沧桑,双眉间也有了深深的“川”字纹?
床榻上的柳老夫人鼾声轻响,兄弟二人静坐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闭着眼的柳慕容忽地自言自语般冒出一句:“宫里,现在应该动手了吧。”
虞阳帝觉的他似乎好多年没睡过如此香甜的觉了,一整夜居然连梦也没做个,醒来鼻端还萦绕着清淡的安息香味儿。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更觉神清气爽。
他躺在松软的床上,眼前一片朦朦胧胧的暗黑,时辰应该还早,便也不急着叫人,静静地梳立着思绪。
昨儿个,和侄子们年初二赛马被摔断脊椎骨的王老将军让人抬着上了朝堂,含泪捧上一封陈旧的书信。
他接过一看,简直气炸了肺。
他愤怒地把那封书信掷到他那个不成器的二儿子脸上,颠抖着手指着他,只觉血一阵阵往头上涌,一句话也不曾出口,便一股跌坐在身后的龙椅上,喷出一口鲜血。
可把元育升给吓坏了,只见他脸色苍白,连声唤人,把他给直接抬到了清意宫。
柳妃一见着他这模样顿时慌的六神无主,只知拽着他的手,泪水汪汪。
还是元育升定下神宣太医来。
想到柳妃,虞阳帝心里不禁一阵柔软。
四十出头的人了,遇事还像个孩子慌的只知揪着他的袖子哭,她怎么就没有她哥哥的半分刚强?
唉,老七下半年才满十五岁,若他有个好歹,这母子俩可怎么办啊?他怎么也得还撑上几年。
虞阳帝叹了口气,思绪又转到老二身上。
他早知道老二心胸狭隘又私心太重,不足以为帝。
当年私通匈奴木曼单于的三子提顿,趁柳老国公父子为其家小五之事回长安时引兵偷袭边关,此事他也是隐隐知晓。
却只故作不知顺水推舟,以没有君令擅自离关褫夺了柳老国公的兵权。
他只是没想到,他的这个二儿子倒大方的紧,居然承诺上位后割边关三镇给匈奴!
这且不说,居然还留下书信让人拿住把柄,可叹他这位父亲还得想法子为他善后。
就算昨日,他一时气急攻心喷了口血,其实也并没有多严重,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给王老将军一个交待。
再则也不想把这事闹的朝臣们都知晓,这才任由元育升把他给抬柳贵妃宫中来。
虞阳帝不由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贵为一国之君,可也是父亲,可叹他后宫佳丽无数,多年的辛勤耕耘,有孕的嫔妃也曾不在少数,却只得二子,是哪一个也再失不得了!
想到此处,他不由更是痛恶苏后,这女人太恶毒,这也是他这多年,不肯亲近她的原由。
想远了想远了,虞阳帝拉回思绪,迅速有了决断。
其一,二子不能再留京了,得勒令其尽快去他的封地。
其二,七子得开始参朝议政了。
再就是朝中苏相一派结党营私多年,真以为他这位陛下是摆设啊,这朝纲也得开始整顿了。
想想柳文轩当初大虞大半兵权尽掌他手,大虞靠近边关的大半江山军民甚至只知有公不知有帝,他都把这柳公府给整治的只剩摆设了,更何况这区区文官?
还有,他早想换了王老将军,真是天意助人,这王老将军就自个把自个给整下了,这接任的人手可得好好挑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