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摸着自己颌下稀稀落落的几根山羊胡,看着英气勃勃的柳慕容,是越看越喜欢,心中对自己的眼光简直是佩服的不行。
试想放眼长安,有谁有他这份慧眼识金的眼力?
这时见得众人对着柳慕容甚是礼敬,心中得意更甚,嘴中却是说道:“得了得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酸样了,都坐下说话吧。”
又冲着柳慕容招招手:“过来爷爷这儿坐。”
待得众人坐定,莫太傅急不可耐的向柳慕容俯过身子,告状:“我刚与王老将军聊了几句,谁知这老东西跟我说他能调动的人马都在居庸关呢。合着他就一光杆将军,这是瞧热闹来了吗?”
王老将军接口道:“哎哎,莫太傅,我敬你是长辈,说话可别这么刻薄。你家孙女婿就是请老夫来此坐镇,也没说要用老夫出兵。前数个月我还问过他,问过他要不要喑地调些人马于周边城镇待命,他一口给拒了。”
想想他容易么,堂堂一个将军,还把自己整成个邋里邋遢的痞子,混进赌坊找着了柳慕容。
那时柳慕容正用力摇着骰子,还不忘流里流气的冲对面一妖冶女子吹着口哨,然后附到他耳旁低声道:“小侄只需尖刀与刺羽,别的就不劳王伯伯费心了。到时候需要您出手的时候小侄自不会与您客气。”
莫太傅眼珠一转,想起与那苏辰星打的一团火热的沈重山,心下大定,满是期翼地问道:“小五啊,都这时候了,也该给咱们摊摊底儿了。”
他摸着山羊胡子,沉吟着:“余元龙跟苏辰星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不太可能。还有就是张有明部、钱大山部、郑凯部,跟爷爷说说,这几部你策反了哪一部?今夜这一战,预备怎么打?”
柳慕容望着莫太傅殷勤热切的双眼,有些赧然摸摸头:“爷爷,哪一支也没策反,哪一部也不是咱的人。”
莫太傅张大嘴,看着柳慕容半响说不出话来。
“别急别急。”柳慕容看着莫太傅目瞪口呆的样子,忙探过身伸手边给他抚胸口顺气,边解释道,“爷爷您也是知道的,苏家盯的太紧,整部策反动静太大啦,我不敢弄,怕打草惊蛇。但爷爷您别急,那几部中都有我几年前便陆陆续续着手安排进去的人,绝对可靠。”
“哦。”莫太傅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点,接着问道,“那东郊张有明部中有多少人?”
柳慕容伸出手。
“五佰人顶什么用?”
“不不,不是伍佰人是五个,爷爷。”
莫太傅再次惊呆,半晌回过神来,恨恨的打开柳慕容给他抚胸的手,稍息又试探的问道:“那北城郑凯部呢?”
“三个。”
“西北大营钱大山部?”
“这个多点,有四十好几个呢。”
柳慕容答着莫太傅的话,自己也觉得这人手实在太少了,向后缩了缩,尽量离莫太傅远点,但很快他又想到一处,忙坐直身子向莫太傅表功,“爷爷,咱宫里人多。”
“多?有多多?”莫太傅挑眉斜视着他,已是完全不抱希望。
“有两佰多人呢。”
“两佰带刀侍卫。”莫太傅摸着下颌的胡子沉吟着,柳家还有不少暗卫,都让柳慕元带宫里去了,这样和一处先护着皇上和七殿下……
他不由望向王老将军,这行军打仗的事儿,还得指望行家。
王老将军一耸肩双手一摊,意思是他巧妇难做无米之炊。
他这厢和王老将军眉目弄情,那厢柳慕容吞吞吐吐的:“爷爷,不是带刀侍卫,是、是、是两佰多个太监……和宫女……”
“我的个老天啦!”莫太傅老家方言都嘣了出来。他伸手抚头,深吸着气,努力给自己顺气,不让自己被面前这小子给气背过去。
良久,才平心静气地问道:“那京兆余元龙部呢?”这可是除了御林军跟宫中最近的武装力量了,几乎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柳慕容看着莫太傅,再次向后缩了缩,再缩一缩,尽量离这处于暴走边缘的老头远一点再远一点。
“一个也没有。”
果不其然,随着他话音刚落,莫太傅便直直跳了起,敏捷的完全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他伸手直直指着柳慕容,嘴唇都都哆嗦了。
莫太傅从来都是满身书卷气,温尔文雅,这次却是被柳慕容逼的爆了粗口:“你玩儿我呢?他妈的,老子当初是哪根筋搭错了,把孙女嫁给你这么个,这么个,这么个……”
他连说几个“这么个”,饶是他饱读诗书,满腹经伦,这一刻却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这个孙女婿。
旁边的忙过来劝慰,“老太傳先别急,五爷肯定另有安排。”
莫太傅喘息的坐下,犹自恨恨的瞪着柳慕容。
只有王老将军若有所思的扫了柳慕容一眼,继续气定若闲的端坐着。
可莫太傅哪里坐的住,起身在房中踱来踱去。
京郊驻军郑凯等三部各有三万人马、京兆尹余元龙和御林军,苏家还养了四万私兵,这各处合起来足足二十万大军了。
算来这长安内城外城所有的武装力量都被对方所掌控,这小子居然敢逼着他们起兵夺宫!
虽然逼不逼的苏后与苏相迟早也得这么干。
更可恨的的,他莫睿谦脑子进水了,居然还让这小子利用着推波助澜逼了苏系至关重要的一把。
他若是苏相,必兵分两路,一路围了清意宫直接逼宫,一路围了这柳氏家庙。
哼哼,这柳氏族人及他们这些支持七殿下的高层官员可都在这儿了,正好一锅烩了,多省事啊。
不行,还得问问这小子,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要不这心里踏实不下来。
莫太傅停下脚步,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谁在打呼噜。
他狐疑地回转身来,一下子惊呆了。
在这关头,柳慕容居然……居然歪在椅子,伸长着两条腿,睡着了!
苏辰星觉得这世上若是有天意一说,那么这“天意”铁定是站在了他们这一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