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伙夫军单独的营房中,一清人头,发现怎么少了一个?
姚丰庆压低着嗓子问:“少了谁?”
众人查看了一下,一人便道:“是咱村里岳老头家老幺儿子岳向南。”
又有人道:“安排他去三十一号和三十二号营房的。”
“这小子不会把自己给整瓷实了吧?我去看看。”便有人嘻嘻笑道,转身悄悄摸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扛着一人回来丢到地上。
众人一看,不由大乐,这般折腾,这岳向南居然都没醒,躺地上呼呼大睡。
姚丰庆又好气又好笑,随手端起房角不知谁没倒的洗脚水,冲岳向南劈头淋下去。
不多时,躺在地上酣睡的岳向南便打着冷战醒来,迷迷瞪瞪望着众人。
有人叹气:“唉,这玩意好用是好用,就是……”
姚丰庆说道:“若不然,你以为五爷为什么还要安排后手?”
“依我看,五爷他们即安排了那么多人手过来,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的,把那些哨兵们都给灭了,这样就算有事也没有人手弄水了,不就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一夜睡到大天亮?还不用整些个麻烦事儿。”
姚丰庆:“胡说什么呢?哨兵就不是人?”
成大者怎能拘于小节?那人肚中诽议,口中嘟囔着:“五爷就是太心慈了……”
姚丰庆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该做下一步行动了。”
众人又悄悄地出了营房,一人窝到营地边的草丛里,“咕咕”叫了数声,便有“咕咕”的应和声传来。
紧接着一行黑衣人潜行过来,从姚丰庆他们打开的营地大门中摸了进去,潜入静悄悄的各营房之中……
北城郑凯部如西北大营一样,将士们早早就各自归营就寝。
只有郑凯所住的中军营所灯火通明。
他让亲兵与护卫们都自退下歇息,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桌前。
桌上一碟花生米,一碟酱牛肉,几坛竹叶青。
郑凯拍开一坛竹叶青,顿时酒香四溢。
他举着酒坛凑到嘴边,迟疑了一下,五指一松,任由酒坛落地碎了一地。
那酒香更加浓郁。
他仰靠在大靠背椅上,闭上双眼。
酒能让人麻醉痛苦,可也让人变得迟钝。
但今天晚上,他必须让自己的脑子时刻保持着清醒。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公府虽是败落,但他知道,苏皇后与苏相从不曾小视过柳公府。
不过一清意宫,按理宫中五万御林军便已足够了,但苏相仍是下令他与钱大山部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入宫“救驾”。
为了让他名正言顺领兵入城进宫,预备需要时能顺时传旨的太监带着皇后的懿旨就宿在他的隔壁。
郑凯抓过一把花生米,一粒一粒的丢入囗中,慢慢的咀嚼着,脑中乱成一团麻。
轩儿、辕儿的两张小脸在脑中翻来覆去的晃,让他无法冷静细思。
“轩儿,辕儿。”他默默唤道。自两个儿子出世,他只匆匆见了一眼,再去时便已人去屋空。
他知是苏相所为,却是无凭无据无计可施。如困兽愤然为大儿子起名“轩儿”。
战神柳文轩,是每一个武将的终极梦想。战刀,只能对向外敌,怎可同室操戈!
却可叹一心为公者竟不敌背后冷箭,落的一败涂地。
手中的花生米吃完了,郑凯嘴巴仍是下意识的咀嚼着,眼晴盯着黑乎乎的营地脑中一片迷茫。
忽地,一个亲兵气喘吁吁的闯入,指着窗外急切的道:“参将,宫内传讯了。”
这是,御林军遇着强敌了?
郑凯猛地站起来,嘴角禁不住上扬。
他就知道,向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的老国公与神谋远算的柳大将军,即算绝境,又怎会不留后手,就这般引颈受戮?
“郑参将。”
一声尖细着嗓音的呼叫从身后传来。
郑凯敛去嘴角的笑意,慢慢的转过身。
那个传旨的太监双手笼在袖中,正由一游击陪着走进房。
他望着那个游击,不由深深蹙起眉头。
那游击名叫吴登先,整日一张笑脸乖嘴蜜舌的,在军人缘颇好。还总凑到他身旁阿谀奉迎溜须拍马。
不过这小子极会说话,倒不至令人生厌罢了。
这时,那吴登先伴着传旨太监进来,一改往日谄媚模样,昂首挺胸竟显出几分倨傲来。
郑凯蹙眉望向他,只听到他笑嘻嘻的说道:“相公让卑职转告参将,如夫人与两位小公子都好着。特别是两位小公子,前几天卑职还见着过,长的与参将一般模样,虎头虎脑的可招人疼了。”
郑凯双拳紧紧握起,只握的指骨节“咯咯”脆响。
那太监上前一步,哈着腰皮笑肉不笑的一抬手,尖着声儿道:“郑参将,请吧。奴婢传过皇后娘娘的懿旨,还赶着回宫回话呢。”
“哼!”
一声冷哼从外边传来,郑凯的几个亲兵一涌而进,怒瞪着吴登先与那太监。
吴登先一皱头,越过郑凯发令:“你们还不传令下去集结部队。”
一长相极为清秀的亲兵忽地冲吴登先咧嘴一笑,吴登先一怔,骂道:“尹克清你作死……”他一语未了,双眼蓦地睁大,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尹克清仍冲他咧嘴笑着,他的一只手抵在吴登先胸前,隐约可见他掌心中握着的匕首刀把。
那太监失声“啊啊”尖叫着,反身便向房门逃去。
尹克清手随手一抽,一蓬血柱从吴登先胸口喷射而去。他双眼瞪的大大的,一手捂胸慢慢向后仰倒。
那向外逃去的太监还在吴登先倒地之前“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只见他的后背心上正插着一把匕首,只余匕首刀把在外。
这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众人几乎还没回过神来,房中已一人向后卧一人向前扑的躺了两具尸体。
其余亲兵卫十余人一哄而上,围住郑凯,皆手按在腰间佩刀上,全神戒备地盯着尹克清。
郑凯盯着地上两人,心底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总算不用他作艰难决策了。
可这一念头不曾转完,便又脸色惨白的跌坐。
“轩儿,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