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经过探测,这个地方栽电线杆最好。”
通电小组的工地上,此刻大家正干的如火如荼。
连续栽下两根电线杆后,为了缩短到公社的距离,大家依照原计划,准备跨过大山。
“那个高个子的,把电线杆扛下来一点。”
镇里下来的电工老王喊张泽野,经过短时间的接触,老王很喜欢这个年轻小伙。
个子高,身体精壮,有力气。
这一路他一直很乐呵,嘴角上扬,心态好。
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挖深坑,扛电线杆,栽电线杆,一点都不含糊。
“你们几个去帮忙一下。”
“野崽年轻,扛个电线杆算什么。”狗癞子吐了一把口水放手心,然后拿起锄头挖坑,怕镇上电工有意见,狗癞子继续道,“而且一早就说好的,他扛电线杆,我们挖坑。”
“都是一个公社的人,你帮一下忙又怎么了?”老王有些恼火的问。
“都是一个公社的人,他拿的工分比我们高。我们帮忙,他愿意把工分给我们吗?”狗癞子冷哼问,而后转头和几个挖坑的村民道,“你们谁都不准帮他!不然老子一回公社就踹烂你们家门!”
家里同样穷得叮当响,张泽野穿的衣服和他的差不多,烂得一块又一块,凭什么秦梦娇总靠近他?
还给他专门送行。
张泽野冷哼一声,狗癞子这是看和他一起扛电线杆的老陈家里突然有事,故意刁难他。
但他是谁?
“老子被电线杆压死,也不要你死狗逼帮忙!”
狗癞子暴跳如雷,“野货!你骂谁死狗逼?”
张泽野冷笑一声,狭长双眸幽深,有不屑,更多是鄙夷,道,“谁应话,就是谁。”
“你信不信我用锄头打死你!”狗癞子扛起锄头,高高扬起。
“有种你打死我!”张泽野瞳眸冷眯,眸底森冷,迸发着寒光,身子猛然站起,气势逼人。
狗癞子心下意识惊悚,脑海中呈现几年前,他被张泽野摁在地上,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场景。
此刻这家伙的气势,和几年前的凶狠无任何差别。
“呵呵!你傻吗?打死你我就要去花生米,老子还没蠢到这个地步!”狗癞子犯怂,嘴却硬得很,瞪着其他村民,道,“总之,你们谁都不准帮忙!”
几个村民看了看狗癞子,又看了看张泽野,谁都没动。
眼前这两人,是公社最不好惹的。
张泽野狠起来,能打死深山的野猪。
狗癞子混起来,能将人搞得鸡犬不宁。
相对来说,张泽野要比狗癞子光明磊落很多,可混混难缠。
“老子自己扛!”
“小张,你别动,我帮你。”老王开口道。
“不用!”张泽野转身,将原先放的比现在选定位置稍高的电线杆扛起来,弯腰起身,脚慢慢往下滑。
对干惯粗活的他来说,电线杆这点重量并不算什么。
狗癞子越看越不服气,心头暗骂,狗娘养的,还真扛起来了!
“哗~哧啦~”的一声,张泽野突然整个人往下滑。
众人一看,心瞬间提起来。
山坡略陡,有沙石。
他这明显是沙石打滑。
张泽野这一滑,不闪着腰,都会摔一下跤。
狗癞子瞬间精神振奋,见张泽野脚下打滑,兴奋得恨不得吹口哨,哟呵,不是说很厉害吗?
看!
摔死你!
张泽野没慌,迅速将电线杆扔一边,顺势蹲下,脚趾头狠狠抓地。
人往下滑行几米后,整个人呈飞燕姿势,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小张,你没事吧?”老王赶紧走过来,询问道。
“没事。”张泽野惊魂未定,深吐一口冷气,缓缓回答,然后站起来。
人确实没多大事,只是刚下来的时候,臀和地面相接触,现在疼得辣辣的。
狗癞子气得差点摔锄头,特么都这样了,张泽野竟然丝毫无损。
娘的,命这么大!
可头一垂,他立马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张泽野,你看看你的鞋。穿鞋头了,哈哈,比我的还烂。”
张泽野原本就有些烂的解放鞋,刚因为重力往下冲,整个鞋头都被他脚趾头冲破。
鞋子上面烂得只剩下的一些布料。
这鞋子肯定是报废了。
张泽野干的是抬电线杆的活,深一脚浅一脚,没一双好鞋子,以后有得他摔,有的他受伤!
张泽野眉头皱了皱,无声叹了一口气。
山里,地上时不时就有荆棘和嶙峋碎石,所以他穿了有鞋底的解放鞋来。
现在成这样……
这是他仅有的一双解放鞋。
“小张,等会我把我鞋子借给你穿。”老王道。
“不用,我等会找藤条,绑着鞋底就可以。藤条绑着,还打滑。”张泽野回答,只是脸上依然难掩失落。
“那,我们先吃点东西,下午再弄。”老王开口道。
得让张泽野缓缓。
狗癞子听到这话,直接丢了锄头,大喊,“先吃东西。”
休息这事,他最喜欢。
做的虽是公家的活,但吃的却都是自己带的干粮。
大家各吃各的。
张泽野不与狗癞子一行人为伍,找了个角落,自己单独坐下来。
打开自己包,最上面放着的是秦梦娇给他的说可能包着稻草的包裹,想起秦梦娇给他送行那会眸眼弯弯的模样,他心倏地就明亮了。
从包裹下面,拿出张丹妮给他做糯米饭。
一口一口吃起来。
准备从包里拿水壶的时候,又看到秦梦娇给他的小包裹。
张泽野想了想,没忍住,将这包裹拿出来。
包裹里面的东西很硬实,绝对不是稻草。
张泽野将一层一层的包裹布打开。
一层,又一层。
翻到第三层的时候,一双崭新的、深蓝色解放鞋出现在他眼前。
张泽野惊了一下,眸眼中都是惊喜。
这解放鞋的码子,好像和他的码子一模一样。
拿起鞋子,往脚上套了套,完全合脚,不大不小。
这姑娘,是怕他不好意思收她送的鞋子,所以,要他给一块钱吗?
嗯?鞋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张泽野脱掉鞋子,往鞋子里掏了掏。
左边鞋子里掏出一块钱,右边鞋子里也掏出一块钱。
她收了他一块钱,却一早就在鞋子里塞了两块钱?
张泽野哭笑不得。
可比哭笑不得更多的却是开心快乐。
在他鞋子烂得完全穿不了,觉得自己要赤脚走山林,满是伤痕上工的时候,她悄悄给他塞了一双合脚的解放鞋。
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在心头流淌着,张泽野的心瞬间美得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