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桂氏那边回来,董挽容心里有些闷闷的。她知道桂氏对赵氏母女的芥蒂不可能解除,可一边是待她极好的母亲,一边是她笔下的、她所喜欢的女主角。
董挽容曾数次幻想,她们之间要是没有那样的芥蒂该多好。但那是不可能的,其实说起来,一切因果都是因为她。
挽容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吃里扒外。这个词或许太难听了,但她一时间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回到池云苑,董挽容逗弄了一下两只鸽子,随后拿出纸笔写了张纸条,放飞了小翠竹。
帝都之内,小翠竹送信还是很快的。
律栖沉接到少女的信笺,瞧见上头一句心不在焉写下来的话“我好像遇到一个大麻烦”,眉心顿时一锁。
他下意识站起身来,要推门出去,想了想还是沉住气回来了,他迅速写下一行字,叫小翠竹送了回去。
上写着:发生了什么?
董挽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件事。
其实这事她不应该找律栖沉的,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也只有她自己能解决,别人帮不了她。但她一时间想要倾吐,心头憋着一口气儿,而她有了男朋友,自然而然就想告诉他,分享或是分担她的心情。
董挽容简单的形容了一下这个事,说是简单形容,但她足足写了有两页纸。
从未收到过挽容长篇大论回信的律栖沉一下子紧张起来,可随着他深入信笺,眉头反倒渐渐舒展开来。
董挽歆?
他知晓这个人,容容那个庶妹。
律栖沉思虑片刻,铺了纸张沉静地写了整整半页纸。
董挽容微倚在窗前,漫不经心的从小翠竹腿部拿下纸张,舒展开来。
不必忧心。开头一句的四个字,叫挽容打气了精神。她接着看下去: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怕你与庶妹过于亲近伤了你母亲,同时又怕母亲伤了她们母女。可我最担心的,其实是你在这两段关系中受到伤害。
在我看来,那对母女并未在董府过上所谓舒适的日子,反而处处受限。倘你真想与庶妹保持这段关系,那我想送她们母女离开是个不错的选择。
容容,你要拿捏的住分寸,无论如何,母亲是无法割舍的,其余都是外人。
男人言语直白,可挽容却瞧的出他几番欲言又止。
最后一句话明确的表达了他的立场,这是自然的,可要知道,挽容前世可是把挽歆当做亲女儿来写。现在也是,她比任何人都要希望她过得好。
律栖沉说的没错,留在董府,她们是姨娘和庶女,过得并不舒适,没有所谓的幸福感。挽容并不知道董钦是否常去看赵氏,但她知道挽歆在董府过得一定不好。
或许,送她们离开是个好的法子。
董挽容缓缓的合上了信笺。
—
董挽歆这几日一直都在医馆里,她知道自己不能长时间在外面,可患者实在太多了,比她想象中要多的多。可挽歆很少遇见患疑难杂症的,他们有个头疼脑热就来找她看,这是信得过她,挽歆很高兴,也很尽责。
终于前三天的优惠期过了,后面的患者就少了。
董挽歆终于轻松了一些,她与白瑾末安排好药铺,就打算回去董府。
可就在她要离开时,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冲入了药铺,看见戴面纱的挽歆就问,“你可是甘清大夫?”
“我是,你有什么事?”瞧着不像是来看病的,董挽歆想着,绣眉微微蹙起来。
“甘大夫,请随我走一趟吧,我们老爷请你去给我家少爷看病,你若是治好了我家少爷,我们老爷少不了你的酬劳!”
董挽歆明了,却不为所动,“你家老爷是谁?”
“我家老爷,是秦丞相!”
—
摄政王府。
律承轩很是激动给他皇叔推销着话本子《拾秋庭》。
“皇叔你不知道,这话本子写的有多绝!这真是我近期看过的,最好看的话本子了!
“皇叔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你对人这样冷漠,真该瞧瞧这话本子,里面对人情世故的刻画老好了,绿绾的家事,孟生的家世……我老喜欢丁绿绾了,婉婉有仪,落落大方的,世上真有这样的女孩,我一定要娶她!”
律栖沉看着唾沫横飞的小子,蹙着眉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不务正业。”
“皇叔你……皇叔你就是太务正业了,所以才没有时间玩乐,没有时间欣赏这样好的话本子,我跟你说皇兄都在看呢!皇叔,你就应该多看看这种,多学学,这样才好追着我皇婶!”小少年叉着腰,仰着面侃侃。
律栖沉闻言,端起茶盏放入唇边,掩去了唇角勾起的一抹浅笑。
语无伦次的律承轩并没有发现。
他思想跳跃的幅度很大,说着说着突然想到点什么,他立马正经的在律栖沉跟前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他宝贝般的话本子,“皇叔,我是《拾秋庭》火透了之后才知道它的,那群人手太快了,我都抢不着天外客的手稿,不过,他前天刚续了章,这回我手快,可是花了大把银子抢到了……
“皇叔你猜怎么着?那字儿写的跟皇叔您老像了!我险些都要以为你是天外客了!!”
律承轩被冲昏了头脑,那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冷冰冰的皇叔是太外客,特地驱车来了王府。
结果路上他就冷静下来了。
皇叔写话本子?咋可能?那模样他想想都觉得惊悚!
但是有一说一,那字儿写的是真像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然,天外客的笔迹还是稚嫩一些的。
“你瞧皇叔……”
律承轩想着,将他珍藏般夹在最尾端的纸页拿了出来,那是天外客最新的续章。
律栖沉始终神色淡然。
即使小少年再怎么唾沫横飞的推销,他对那什么话本子也没有半分兴趣。
律承轩摊到他跟前,他也只是淡扫一眼。
可只那一眼,他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