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侯府。
虞若嫣面色沉寂,没有半点面对董挽容时候的温和。穿过后花园,转入一条小径,不等她上前去看,便听到了男人同女子调笑的声音。
“昭哥,那我等你上门提亲……”
“好妹妹,我会说服我母亲……”
虞若嫣依稀听见这么两句,她冷眸睥了一眼那处,隐约瞧见蓝色衣裳里裹着桃红色的身影。
正欲退回步子,不成想那边的人先叫唤起来了,“是谁!”
虞若嫣的步子收回来,下一秒,冷面变的柔和起来,浅色的眸中星光点点。瞧见逼近的少女,唇边露出浅笑来,福身道,“二姐姐。”
“虞若嫣?”瞧见来人,虞灵秀松了口气,旋即眉目又厉了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刚才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了?!”
方才那道蓝色的身影已匆匆的逃走了,虞若嫣只当没瞧见的,道,“二姐姐,我只是想回我的院子而已,你为何会在这里?我该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吗?”
虞灵秀松了口气,看来这丫头是什么也没瞧见了!
她挺了挺胸脯,“我只是路过而已,你问这么多干嘛!”
说着,便错开虞若嫣,欲走,想到点什么,又停下,转身狡黠一笑,道,“听说你马上要嫁给城北张家六公子了?恭喜你。那张六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你可有的受了嚯!”
虞若嫣无视掉少女眸中的幸灾乐祸,再度朝少女欠身,虞灵秀也无意和她多纠缠,笨笨跳跳的离开了。
看着少女纤瘦的背影,虞如嫣眸色深了深。她转过身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寿安毕竟是大公主,苛待庶子庶女会有损她的颜面,虞若嫣住的地方不小,虽然里面添置的东西都很普通。
姨娘在两个月前便病逝了,如今这院子就只有她和一个贴身婢子住着。
不,还有一人。
“小姐,您回来了。”婢子纤巧见她回来,连忙上前迎接。
婢子不太敢大声说话,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但绝不是在害怕虞若嫣。
虞若嫣点点头,“不必理会我,你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纤巧应了一声,刚想退下,但又犹豫了,她磨磨蹭蹭的回到虞若嫣身边,“小姐,他太危险了,要不您还是……”
虞若嫣眸色顿时一厉,她的第一反应是朝门外探看,无人,她微松了口气,上前去关上了院门。旋即回来,还算温和的看着纤巧,“你方说什么?”
虞若嫣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纤巧不傻,知道她应该闭嘴了。但是为了她的安危,她还是咬着唇瓣开口,“小姐,他若是连累了您……”
“我心甘情愿的。”虞若嫣淡道,目光在纤巧身上流转了一圈儿,“你若是怕连累到你,我现在就去将你的卖身契求来,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婢子……”
“不,小姐,不!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小姐!”纤巧吓一跳,连忙跪下道。
“此事不许再提,对外,也不许透露一个字。”虞若嫣冷道。
“是……是!”知晓小姐生气了,纤巧连声应下。
虞若嫣不再理会她,穿过正堂,来到她的闺房,站定了片刻,又转身去了隔壁的耳房。
床榻上坐着一个人,墨发未梳,松松垮垮的铺满了后背,搭在肩上。上身不着衣物,结实的胸膛松松的绕了大片白纱,渗透出一些血迹来,门窗紧闭,室内幽暗昏惑,一室的血腥气息。
如果董挽容在这里,定会一眼认出,这便是新婚夜被她打中逃走的律朝策。
“世子爷。”几个月的相处让虞若嫣大方起来,不再在男人面前卑躬屈膝,分外关注礼节。
瞧见男人的情况,她眼眸微瞪,“您怎么又将纱布拆开了。”说着便来到他跟前,抬手要去触碰那白布。
然而,在指尖即将触上去的时候,纤细的手腕被他一把捏住,虞若嫣的心跳快了几分,抬眸撞入男人漆黑的眸子里。
昏暗中律朝策的眸色深不见底,格外骇人,可虞若嫣却只觉得深沉美丽。
她几近迷失的时候,律朝策开口了,带着些揶揄戏谑,“她说的不错,我是个累赘,会连累到你……你为何还要留我在这里?”
虞若嫣敛了敛眸子,“因为世子爷救过我的命。”
“呵。”律朝策嗤笑一声,松开了手。
虞若嫣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活动了一下关节,便道,“侯爷等我回来换药便行,不用亲自动手。”
律朝策冷眼看着她在自己身上忙活。
三个多月前,被董挽容打伤,她从摄政王府逃离,律栖沉派了那么多人追他,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求生的本能支持着他极力飞奔,一失足掉入了这间院子……
如果不是虞若嫣说能给他治伤,说他曾救过她,她只怕已经是他的剑下亡魂了。
这个女人够聪明,直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律朝策留了近一个月,那伤好的七七八,他便想法子联系上了律盛侒,律盛侒派给他一些事情,他去办的途中突然想到这个女人不可信。
他已无人可信赖了。
本想折返结果了她,没想到,他又受伤了,这一次,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世子爷,您知晓外头的消息吗?近日长安又乱起来了。”虞若嫣给男人包扎完,她却不想离开。因为她知道,他的伤就快好了,伤一好他就要走,不需要她照顾了。
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
律朝策不说话,眉眼半眯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顾尚书惨招灭门,府中上下鸡犬不剩。温尚书被举家流放……”提到温尚书,她顿了顿,继续道,“流放去了极北,温小姐也在内。”
律朝策睇了她一眼,“废话!温悦灵是温家人,她当然在内。”
虞若嫣垂了垂眸,“可是,温小姐她不是您的未婚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