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朝策的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人一直醒不过来。
相泗并没有将律朝策照看到痊愈的意思,他将他的命保住后就对他冷眼旁观了,一直是虞若嫣在照料他。除非是律朝策陡发温病且非常严重、或者是伤口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相泗不会出手。八壹中文網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阵。
眼瞧着律朝策一日一日的转好,相泗终于打算离开。
“来吧丫头,我先送你上去,再下来接他。”相泗负手而立,站在洞口道。
柯兄一连几日不曾出现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溜了。他此番也要离开,去长安寻找他那弟子,也不知道能否遇到了。
“恩人,恩人,小女还有一事相求!”虞若嫣犹豫半晌,知晓相泗要走了,连忙跪在他面前。
“你有何事,但说无妨。”相泗淡问。他扫了一眼律朝策,这丫头求他,必定是为了这男子。
“恩人,我之前听您提到,说有一种秘药,可以让人丧失以往的记忆……”虞若嫣咬了咬唇瓣,将头磕在地上,道,“还请恩人赐药!”
相泗拧着眉,看着一眼匍匐的少女,脚步微微向后一撤,道,“你要求药,给他吃?”
这个他,自然是指律朝策。
“是……我相公,我相公他被仇家追杀,那些人杀害了他的父亲,他们不会放过我相公,我相公更是想跟他们拼命,他们位高权重,我相公孤身一人,我不能让他这么做,所以,所以……还请恩人赐药!”
相泗眉头拧的更厉害了。
这段时间他并非一直待在山上,山下,尤其是长安近来的风声他也有所耳闻。
所以,眼前男子是何人,他心里也猜了个七八分。
他的医道是,救人,单纯的救人,不问人的来处,亦不问去处。
但是他也不会多沾染是非,人救活了,便收手。适可而止的离开。
“我知道了。”相泗看了一眼律朝策,心中已有了考量。
这姑娘说的不错,他们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去跟位高权重的王爷硬碰硬,绝对没有胜的希望。若是到了绝境使出些阴私手段……害人害己!
相泗从腰间掏出一个一个玉葫芦状的药瓶,有他三指大小,里面隐约可见一粒指甲盖的丹药,他淡道,“这种药没有解药,但是,它有一定的药效。药效是根据人的体质而言的,你要想好了,他现在吃下去,在往后的某一日或许会恢复记忆。”
“是……是。”虞若嫣忙道。
“你确定要这药?你相公保不齐会恨你,某一日他恢复记忆,他会对你如何?”相泗继续道。
虞若嫣恍惚的摇摇头。
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她现在只想让世子爷忘掉过去,他若是醒来,定然会去找摄政王拼命的,可是他们现在的处境,怎么可能有胜算?
纵使世子爷不那么冲动,想要养精蓄锐再复仇,她私心也不想他这么做,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最好!
“他怨我也好,恨我也罢,都是我自找的,我会承担的……”虞若嫣泪眼婆娑,她又重重将头磕在地上,“还请恩人赐药!”
相泗低叹了一声,“我先送你二人上去。”
相泗将二人送到崖上,淡看了一眼虞若嫣怀中的男人,道,“你我相遇是有缘,分别便是断了这份缘,我不需要你记我的恩情,也不需要你来世的当牛做马,你,能明白吗?”
虞若嫣不蠢,这话的意思是要撇清关系,她立马道,“明白,我明白,若嫣不知恩人名姓,往后遇见了,也是陌生人。”
相泗满意的点点头,将那玉葫芦抛给了她,虞若嫣接住,再度磕头谢恩。
等她再抬起头时,周身已没了相泗的影子。
她紧了紧手中的玉瓶,又宝贝一般将其揣进怀里。
他们没有容身之所,这里又是荒郊野外,她顿时想到了之前那个破庙,索性她当时处处留意,还记得路。便费了些功夫将木棍编排起来,将律朝策放上去,一点一点的朝着颇庙拖过去。
“律朝策……律朝策?”破庙里,她让律朝策坐起来靠着墙面,低唤了两声。
律朝策眉头紧锁,闭着的眼皮可以窥见眼珠子划动的轨迹,但人就是没醒来。
虞若嫣从怀里掏出那只玉葫芦,倒出药来,放在掌心里,她轻轻拨开律朝策的下颌,想将丹药喂进去。
不成想,律朝策陡然发力,将她推开了。
她措不及防被推到,手中的丹药滚到了地上,直起身子来看着男人,律朝策眼眸微睁,戾气横生的盯着她。
虞若嫣心里咯噔一声。
顿时明白,自己同恩人说的那些话,律朝策全都听见了。
“世子爷,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去寻仇的话,您会死的!”虞若嫣哭喊着道。
男人陡然伸手,攒紧了她的脖颈,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脖子掐断。
虞若嫣喘不上气来,翻着白眼险些昏厥过去。她太瘦拍打这律朝策独剩的左臂,使出全身力气也撼动不了分毫。
她陡然朝他右臂的伤口袭去,律朝策吃痛,卸了些力道。虞若嫣趁机逃脱他的桎梏,她捡起地上那颗丹药,伸手抓着律朝策的手臂,拼命的想要将丹药喂进他口中。
律朝策到底身负重伤,挣扎了片刻便力竭了,虞若嫣将丹药塞入他口中,顶着他的下颌不让他吐出来,待他咽下去,挣扎越发的微弱了,到后来又昏死过去。
虞若嫣抱着他的头哭了好久。
等哭累了,她就坐起来,让男人靠在她怀里,她轻轻抱着他的头,将脑子给放空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虞若嫣恍惚着,没有觉察到,待他又动了动,她才惊觉,垂头看着他,“律朝策,你醒了?”
男人睁开了眼,眸色清澈见底,满是迷蒙。他看着她,嗓音沙哑的问,“你是谁?……我又是谁?”
没有了戾气的男人,变得毫无攻击力,他软绵绵的像只无害的绵羊,虞若嫣的心被轻轻的揪着,反复被抓挠。
“你是吕安,是我的相公。我是余悦,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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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安依稀记得,他有个很喜欢的女子。
少女温婉良善,纵使面貌模糊,他也知晓,她长得极漂亮。轻轻偎在他怀里,温顺乖软,她唤他的名字……
她唤了什么来着?是吕安么?好像是吧。
告诉他她怀孕了,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吕安心头顿时升起一阵暖流,还有从未有过的欣喜,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用独有的一只手抓住她的肩,“孩子……我们的孩子呢?”
虞若嫣一愣。
什么孩子?律朝策娶妻也没有纳妾,怎么可能有孩子?纵使在外面有再多的女人,可那些人,怎么配生下他的孩子?他是真的的,所以,不可能有孩子的!
他的记忆出了什么差错?
虞若嫣眼眸微转,很快就有了对策。她娥眉微蹙,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相公,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们的孩子……没了!”
“什么?”律朝策恍惚了一下,心里怅然若失。
好似,连那名眉眼温柔的少女,也离他而去了一般。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的孩子出意外没了,你接受不了,跑了出来,结果正巧遇到大雨,我寻你好几日终于寻到你……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从未有过的事,虞若嫣说的情真意切,眼睛一个劲的往下掉。
吕安怔在原地。
疼……头疼起来了,越来越疼了。
他抬手捂住脑袋,面色挣扎痛苦,虞若嫣一把抱住他,“没事了相公,没事了……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还会有吗……”
“你想要几个孩子,我都给你生。”
“你叫什么来着?”
“相公,我叫余悦。”
“余、悦,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