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下,微光照亮废墟墙壁上的浮雕,隐约能看清一个个小人在往前跪拜,他们的装扮不一,不过越往前走衣着越华贵。
米拉顺着他们跪拜的方向一路走到尽头,却发现最里边接受跪拜的那位,被砸得稀烂……
米拉:“这就过分了!”
就像四格漫画缺了第四格,失去了灵魂。
米拉一边凑近看一边抚摸浮雕上的小人,惊奇地发现最前面跪拜的人长得很有特点。
有着与泰拉人完全不同的尖耳朵,身后还长有羽翼。
“这是什么情况?”米拉再三确认这个浮雕小人的耳朵却是是尖长的,不由疑惑道“有翼人也有长尖耳的吗?我看塞维尔的耳朵跟一般泰拉人一样啊?”
普利密斯:“山精灵和地精灵才会有尖耳,或者他们与其他种族的混血也有可能会有尖耳。西尔维斯特就是。”
米拉更惊悚了:“所以这是有翼人和精灵的混血?”
说好的有翼人无性呢?还是说人家其实是双性?
普利密斯看她的表情十分精彩,料想她也脑补不出什么好东西,出言打断道:“不是。有翼人是最特别的,他们的灵魂永远不灭。”
然后他就给米拉科普了一下有翼人的出生到死亡到再出生的全过程。
米拉:“厉害了。不过一个蛋要孵一百年,时间也太长了吧?一旦断档了怎么办?”
普利密斯:“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都能活一千多年,灵魂休息个一百年也不算什么吧?”
米拉: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
米拉的视线转回浮雕,头顶的问号不减反增:“所以……这位到底是什么情况?”
普利密斯连连冷呵:“那就是奥克乌罗斯,现在的智慧女神。如今是没人知道了,当年她可是奴隶出身,那双翅膀就是她的主人缝到她背上的。”
“卧|槽,丧心病狂!”米拉转头看向那个浮雕小人,神色复杂。
“哼,你还可怜她?”普利密斯一提到这种话题就没好气,“她身上有精灵、人鱼和泰拉人三种血统,还很幸运的都继承了一部分特征。他的主人想要讨好玛尔忒姆大人,就把一个翅膀标本缝到她的背上,献给生命神庙。”
米拉觉得这也太恶心了点:“生命女神口味这么重的吗?”
“才不是!玛尔忒姆大人那次发了好大的火!要知道,祂的脾气是神明中最好的一个了!”普利密斯急道,“祂处罚了那个人,留下了奥克乌罗斯,还把她背后的翅膀标本变成了真正的翅膀。但这件事不能宣扬,也就没人知道奥克乌罗斯原来的身份了。”
米拉点头,这种事要是宣扬出去,想要翅膀的人估计都要往自己背后缝个翅膀,然后来生命神庙骚扰。
毫无疑问,那个被众人跪拜,被砸得七零八落的浮雕小人应当就是生命女神了。
米拉围着废墟转了一圈,顺便听着普利密斯就像一个景点随身听一样帮她讲解。
还没在外围转完一圈,两人就发现了不对劲。
所有代表生命女神的地方,比如雕像、标记符号甚至文字都被破坏了。
米拉摸着一块明显是被划画的文字,皱眉道:“那个浮雕和雕像还有可能是意外,这个就完全是人为的了。”
在生命神庙的祭坛上砸生命女神的代表物,这是多大仇……
普利密斯也很生气,但也没骂人,小声哼哼两句就不说话了。
走进祭坛内,景色也是很凄凉。
房顶是基本没了,地面上都是杂草,还有一堆断柱阻碍他们前进的步伐。
米拉推推这些横七竖八的柱形障碍物,确认是结实的,才从两根柱子间的空隙爬过去。
米拉对普利密斯吐槽:“就这么一个破地方还专门设个封印,又没有宝物……简直是在保险箱里装了把锤子。”
普利密斯不懂她的幽默,反驳道:“你怎么知道就是为了这个祭坛?这里稀有植物那么多,说不定是个培育园呢。”
对此,运动了一下午的米拉表示呵呵。
又手脚并用地爬过几次障碍物,米拉的脚终于再次回到地面。
她舒了口气,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过身。
这一转,整个人就呆住了。
一束月光从缝隙洒下,轻轻落在不远处的石桌祭台,安静又沉寂。
祭台上铺着一层雪白的桌布,周边是散落的蜡烛、酒壶与鲜花。
歪斜的桌布上,仰卧着一个人。
漆黑的长发顺着桌角垂下,与那块桌布形成鲜明对比。月光照在他的侧脸,留下的阴影柔和地勾列出他的面部轮廓。
是名极俊美的青年。
但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那把死死嵌在青年左胸口的长剑了。
米拉深吸一口气,下意识以手遮唇,然后缓缓吐出,面色凝重,语气深沉道:“这确实是个宝物。”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正经话的普利密斯:……没救了。
米拉快步走上台阶,站到祭台旁俯视青年。
凌乱的桌布上,青年的头微向一边,周围是散落的花瓣和酒杯。他一只手置于腹前,一只手垂落桌边。
他的五官不如塞维尔立体,线条较为柔和。在月光的映衬下,就像一幅完美的古典派油画。
米拉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桌边才站稳。
普利密斯见她神色扭曲,语带急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认出他是谁了?”
米拉一手支这桌子一手捂心口,闭眼抽泣:“他真好看!!”
普利密斯发誓,要是他能多长出几条枝子,他一定要先抽这倒霉孩子一顿。
不过再好看也是具尸体,大半夜对着尸体犯花痴确实很丧病。
米拉开始重点观察起周边。
酒壶是正经酒壶,普利密斯认证过的,曾属于生命神庙的东西,每个祭坛都会有,烛台同上。
米拉拿起一朵鲜花,捻着花茎转了圈:“还很新鲜,就花瓣边缘有点蔫了。”
普利密斯:“那是因为封印法阵破了。”
米拉想起那些参天巨树,点头抚胸敬畏道:“是大自然的力量。”
她顺手将花别到青年耳后,开始观察那柄插在他胸口的长剑。
造型很简单,甚至有点朴实,但剑身上繁复的纹路却昭示着它并不普通。
米拉的眼睛几乎要贴到上面才看清些门道,惊呼道:“这上面有符文!”
可惜她这个门外汉什么都看不懂,普利密斯也没有相关知识,只能掏出纸笔临摹下来。
写着写着,视线不可避免地顺着剑身滑到青年的胸|部……
米拉:“诶?他没出血?”
两人这才发现不对,他们观察周围却是把最重要的一个忘了。
米拉添了下自己的手指背面,放到青年的鼻下试探鼻息。
半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感觉。
米拉抓起他的手腕,按住动脉处,也没有脉搏。
但手却是温热的。
“这可太神奇了。”米拉啧啧惊叹,绕着祭坛转了好几圈,“你说他到底是死是活?”
普利密斯:“肯定是和这把剑有关,说不定就是个封印。你仔细看靠近胸口的那个位置,有点不对。”
米拉又趴近仔细看,那部分的颜色确实有点深,但看不太清。
她就伸手,试图把那个缝隙扒开点。
普利密斯大惊:“住手!你住手!不管他是死是活你都不能动手动脚啊!”
米拉看向自己的双手和姿势……
她默默收回,以正直的眼光看向剑柄。
看着看着,她想到了第一天遇到普利密斯的时候……
米拉声线平稳:“普利密斯,你感受到了吗?”
普利密斯:“啊?”
“我感受到了,是命运的召唤,就像我们相遇的那一天。”米拉垂首闭眼,深沉道,“是时候解放这名少年,开启我的言情线了。”
普利密斯:“……你在说什么呢……我们相遇的那天,你不是把我插到土里就走了么……”
米拉骤然睁眼,握拳,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凛然:“没错的!主角拔剑必拔出,遇到封印必解除!就算是能射穿人体插进树干的五十年老箭,那也是说拔就能拔!”
普利密斯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直觉她要搞事情。
普利密斯:“你冷静点……”
米拉双手握住剑柄,慷慨激昂道:“没什么可犹豫的!已经是具尸体了还能更差吗?”
心情过于激动,米拉对剑的第一作用力,从本该的向上,变成了向前……
“咔吧”
清脆的声音在夜晚更加清晰。
米拉有些颤抖地将长剑举起。
哦,这已经不是一把完整的剑了,剑身起码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长度。
米拉瞪着断裂的地方,没忍住脱口而出:“卧|槽!”
这什么假冒伪劣产品!
地上的花都还没枯,这玩意居然先锈了!
剑比花娇啊!
普利密斯瞠目结舌:“这、这……你这还能接回去吗?”
米拉悲愤:“你说呢?!”
她握着半把剑,仿佛一个看到家门钥匙断在锁孔里的孩子。
她更惨,因为这里连个开锁师傅都没有……
米拉咽了口口水,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还是有解决方法的,我们要先把剩下的那节剑取出来。”
普利密斯忙问:“怎么取?”
米拉的双手开始胡乱比划,头脑显然有点混乱:“你看哈,我们把他的衣服扒开,露出伤口。再用剑把伤口切大,多切一刀,画出个十字形,就能用手指把断剑抽出来啦!”
普利密斯大声吼道:“你做个人吧!”
米拉一把扯开青年的衣领,反驳道:“这剑插在身体里,早晚也得取出来啊!快趁着他还……”
话没说完,她低头对上了一双紫灰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
米拉:完蛋。
静谧的空间里时间仿佛凝滞,一只萤火虫慢慢从两人眼前飞过。
米拉轻轻将他的衣领整理好,将皱褶抚平,面色逐渐趋于安详。
随后,缓缓伸手合上他的眼睛。
“朋友,我们读个档,重来一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