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恐慌往往能传染给一群人,尤其是在这种满是残骸的城堡里。
那个胆小的队员喊出声的刹那,人群就像一滴水落进热油锅,瞬间炸开。
“都给我冷静点!”队长看得还算清楚,那分明就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要是也是魔物,哪来的鬼!你们的理论课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队长指向那两人逃跑的背影:“都给我仔细看清楚了,那是两个人!还不快抓住他们!”
队员们手脚慌乱了一阵,终于开始整队追击。
失去了先机,如今他们只能看到远处的一个小点……
***
米拉扒拉开库洛姆的头发后就发现不对了,一群戴着法师帽的人在吱哇乱叫。
那帽子和奥罗拉的蜜汁相似,但上面的图案是一个竖着的眼睛。
米拉没想太多,拍了下库洛姆的肩膀,随便指了个方向:“快跑!”
库洛姆也没停下,手勾住米拉的腿弯,拔腿就跑。
米拉把月神草放入小腰包,俯身对库洛姆说:“把我放下来吧,你背着我上来已经够累了。”
“我不累,这算不上什么。”青年呼吸都没乱,声音里还明显带着愉悦。
过了几秒,有点矜持地问道:“米拉也想下来跑步吗?”
“不了。”米拉见他确实没有任何疲惫的神态,果断拒绝,“还是这样快些。”
库洛姆开心“嗯”了一声,继续向米拉指的方向跑。
他这样,就让米拉想起了那些年在地铁里遇到的,喜欢在车厢里一边尖叫一边左右狂奔的小屁孩……
果然小孩子都喜欢跑步吗?
心态已经老龄化的米拉是理解不了的。
她还在心里感慨,一个火球擦着她的发顶飞了过去!
米拉惊出一身冷汗,赶忙第一时间确认自己的头发是否安好。一回头,就看到一群骑马靠近的人。
“他们是谁?”米拉确认自己的头发没受到伤害,松了一口气后随即咬牙切齿道,“就是路过一下,至于上来就攻击吗?!”
“那是智慧神庙的人,”普利密斯嗤笑,“就你们那从地底跳出来的样子,还指望他们能对你手下留情?”
米拉诧异:“怎么会这么快?他们在这里有据点?”
这才半天而已吧?
这点普利密斯也不知道了。
库洛姆终究只有两条腿,再怎么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
米拉只觉得马蹄声越来越响,不由向后望去。
“前面的人站住!”智慧神庙的法师们高喊着,“你再不停下我们就不客气了!”
米拉看到为首的那人向自己举起了法杖。
普利密斯急声道:“向右边的小路跑!”
库洛姆立刻转向,一个火球丢空了。
这条小路的一旁是树林,另一边是条人工河,用来排放曼帕镇和城堡的污水。
一拐进来,米拉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打中了,轻哼出声。
库洛姆也有一样的感觉,但听到米拉的声音,不禁急切问道:“你怎么了?”
米拉摇摇头,正要说自己没事,眼角却瞥到两个跟他们一模一样的身影,正跑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库洛姆也看到了,惊奇得睁大眼。
米拉回头,见那群人也要拐进小路,立刻拍了下他的肩:“快放我下来!下河道!”
库洛姆没迟疑,跑到河道边才把米拉放下。两人顺着斜土坡滑到下面那条一人宽的小道。
他们刚下去,追兵就进了小路。领头的人看到前面那个还在奔跑的背影不禁皱眉,立刻打马跟上。
米拉拉着库洛姆紧贴着只有一人高的小土坡壁,等到马蹄声渐远才松了口气。
“你的反应还不错。”
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
米拉的脊背立刻绷直,转身呈防御姿态:“那两个‘东西’是你做出来的?”
突然出现两个跟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可吓了她一跳。
“不过是一个扰乱认知障碍的小法术,跟隐匿术的原理一样。”
一个高大纤长的身影立在不远处,正背着手看着她。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有金色的丝线在上面绣出太阳与云纹。手上拿着一柄木质长法杖,但没有奥罗拉的笨重,比较细长,最上面是一块菱形金属。
浅金色的短发被梳成一丝不苟的大背头,露出一对显眼的长尖耳。带着一架金丝眼镜,但那镜片后的绿色额眸子让人看着发冷。
是典型的山精灵样貌。
同样是戴眼镜,马卡斯给人的感觉就是斯文败类,而这位却是教导主任的既视感……
男性精灵只是一个抬眼,就让米拉就感受到来自领导的注视,条件发射让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库洛姆扶住她的肩膀,挡到她身前,警惕的看向对面。
精灵的视线在两人间巡视一圈,还是落到米拉身上。他扶了下眼镜,声音严肃刻板地问道:“你就是米拉?”
米拉皱眉看他,点点头并没有应声。
“我是希欧多德,奥罗拉的监护人。是她联系到我,让我过来看看你是否还在这里。”精灵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们的运气不错。”
米拉还是很警惕:“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希欧多德不屑嗤笑,拿出一个封皮印满法阵的笔记本。打开其中一页,亮给两人看,上面是几段不同笔迹的对话。
米拉见过奥罗拉的笔记本,认出其中一个就是她的字迹。再看那些文字,叙述间带着熟稔,也有她们独处时的场景描述,这才放下心。
希欧多德从她放松的神态里看出她相信了,收回了本子,反问道:“你又怎么证明你是米拉?”
他的视线犀利扫向库洛姆:“据我所知,‘米拉’只有一个人。”
米拉也不再掩饰,把普利密斯从腰间抽出,又从发辫上揪下一片叶子,递给希欧多德:“这个算吗?”
这一趟下来她头上的藤蔓又多了两条,好在编在辫子里也不算显眼。
希欧多德无法识别普利密斯,便接过叶子。
仔细分辨出叶脉走向后神色微变,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向米拉郑重点头:“不错。”
他将叶片双手递还给米拉,一脸严肃嘱咐道:“这样的东西要收好,以后也不要在他人面前摘下它们。”
米拉很惊讶他会把叶子还回来,但又觉得这才是山精灵的处事方式。
她将叶片收回,放入腰包,就听对面的人又问道:“所以,这位男士是谁?”
米拉:“在这之前,我也有两个问题。第一,你是那边的人?是黄金塔还是光明神庙?亦或是其他组织?第二,我们一路过来遇到的小人太多,我怎么能相信你是否真的忠诚于光明神?”
希欧多德并没有惊讶,一板一眼答道:“我是黄金塔的塔主之一,黄金塔与光明神庙的关系很紧密,因此也在神庙有挂职。至于是否忠诚……”
他轻轻挑眉,眼里显出不屑:“只有泰拉人才会那样唯利是图地挑选信仰,山精灵的信仰是生命的一部分,从灵魂出生到消散,永远属于光明神。”
普利密斯也说道:“这是真的。除了泰拉人,其他五个种族都会完全信奉自己的神明直到死亡,这是刻在他们灵魂里的东西。玛尔忒姆大人并不喜欢这样,于是就出现了泰拉人这个特例。”
米拉点头,这话从普利密斯嘴里说出就可信多了。
米拉简洁介绍道:“想必奥罗拉已经把城堡下的封印跟您说了,我就是在那个里封印遇到他的。”
希欧多德狭长的眼睛眯起,缓缓点头:“你破坏了那个封印,布下封印的人很快就会到。我们要先离开这里。”
他转身,示意米拉跟上。
米拉拽了库洛姆的袖子,快步跟上。
希欧多德的气场太足,米拉根本不敢跟他并肩走,只能在他身后两步紧紧跟着。
大概每一个童年调皮捣蛋的孩子,对这种角色都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他们顺着人工河道走,这里的味道实在不算好闻。
米拉捏着鼻子,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不知道奥罗拉有没有跟您提过塞维尔的事,他是个有翼人祭司。”
希欧多德没回头,颔首回道:“说过。”
“当时我们一起被关进奥普德王宫的地牢,后来也是一起逃走的,顺便还带走了奥普德的大王子……”米拉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辉煌战果,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还打伤了奥普德国王的私生子……相信王宫的悬赏令上一定有我的大名……”
希欧多德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她。
米拉回了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希欧多德脸色很差:“奥普德的大王子。就是那个抓了有翼人的祭司,还要献给国王的人?”
米拉抹了把脸:“不是的,这是个曲折的故事……”
米拉又把在王都的种种讲了一遍。
她感觉希欧多德看她的的眼神更复杂了。
就像看着一个家里捐了十栋楼的捣蛋关系户。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奥普德的国王不会在位太久了。”
随后继续向前大步走。
米拉与库洛姆对视一眼,也继续走。
米拉:“就算他明天就死了,我的悬赏令也撤不下来啊……我们怎么走出奥普德?”
希欧多德:“放心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一行人又走了半晌,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们终于走到一处平平无奇的草木繁盛地。
希欧多德扒拉开那些碍事的枝叶,露出里面的乱石堆。
他用法杖前端点了一下,杖尖的菱形金属闪了下光,那片乱石堆突然波动了一下,随后逐渐消失,露出后面的小铁门。
“从这里走,能直接穿过奥普德,直接到达瓦恩提城。”希欧多德用法杖敲敲铁门,“正好带你们见识一下,由地精灵建造的地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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