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乌罗斯花了半天时间才从自己的领地飞到公爵领上空。
曼帕镇现在是一片混乱。
虽然魔物的力量并不是很强,但数量是冒险者的两三倍。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们先是损失了一些人手,等召集好众人联合反抗时,场面已经十分被动了。
他们从下午打到晚上,已是筋疲力竭,眼看着很多人已经支撑不住了。
那些没有战斗能力的商人、孩子和旅人,都被保护在建筑物里,他们能做的只有默默祈祷。
一个小女孩偷偷向外面看去,却目睹了一名冒险者体力不支,被魔物咬住手臂的画面。
不禁扑回母亲的怀里,十指交叉握于胸前,在心中祈祷着。
不管是谁,不管是哪位神明,求求您救救我们……
所有人都这样祈祷着,但直到天际最后一点光辉消失,月亮高挂,他们依然没能等到救援。
旅馆的木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冒险者狼狈地躺在碎裂的木板上,根本无法起身。
门口,那些黑泥魔物一个个探出头来。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室内回响。
“天哪!光明神在上!”
“求求您!”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不论他们如何痛哭流涕,魔物都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女孩的母亲被一口吞掉,她也被抓住了脖子。
奥克乌罗斯伸出双手。
那股扣住脖子的力道突然僵住,女孩颤巍巍的睁开眼,却见那控住她的魔物开始颤抖,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她只看到有什么金属的光泽一闪,那魔物就突然被炸开,泥浆般的触感溅了她一身,随后逐渐散成灰……
女孩呆呆地坐在地上,慢慢抱紧自己不住颤抖的身体。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阵惊喜的呼喊。
“是奥克乌罗斯大人!”
“是智慧女神!”
“女神在上!”
幸存者狂喜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城镇。
那些魔物无一例外,都被炸的稀烂后消失。
奥克乌罗斯的身影逆着月光,俯视着这些朝祂跪拜的人类,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祂看到智慧神庙的人也进城了,便转身向城堡飞去。
城堡废墟中,只有不到十个人驻守着,他们向奥克乌罗斯描述了有两人从地底窜出的事情。
奥克乌罗斯蹙起眉头,走到那个洞口,跳了下去。
看到这些巨树,祂也十分震惊。在落地处不远的空地上,祂看到了一朵非常眼熟的花。
白色的百合,代表死亡。
这是生命祭坛里最常摆放的花,祂无比熟悉。
将花踩进泥里,奥克乌罗斯走进破旧的祭坛。
果然,祭台上空空如也。
祂的耳坠闪了一下,一个古怪的声音骤然打破这里的宁静。
“他不见了,是吗?”
那声音带着重重回声有些失真,让人分不清男女。
奥克乌罗斯听到,一直冷肃的面色却是浮现出一点温度:“是的,有人看见了,是有两人爬上来,一个背着另一个。”
“唔,那就没错了。”古怪的声音说道,“他的心脏没有重新跳动,我感受得到。”
奥克乌罗斯的语气里带着崇敬:“那您就不用担心了。就算把人带走,二百多年,那颗心脏也该被污染,坏掉了。”
“但愿吧……”那个声音叹息一声,继续说,“地下封印被解除,瓦恩提有点不安,你去安慰安慰祂的情绪吧。”
奥克乌罗斯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眼中有厉色闪过:“我明白了,您放心。”
祂不再迟疑,冲出地下,向瓦恩提城飞去。
***
生育神庙内,一个身着华美长袍的女人正焦急地走来走去,有些神经质地啃咬着大拇手指的指甲。
两名侍女纷纷低头,在底下交换着眼色。
“怎么?你们以为这些小动作我都看不见吗?”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上方想起,那侍女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她愣了两秒,才手忙脚乱地再次跪好,趴伏在地:“请、请您宽恕我……”
“宽恕你?”女人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有带着点悲凉,“我宽恕你,谁又来宽恕我……”
另一个对眼神的侍女也趴伏在地,求情道:“请宽恕我们,瓦恩提大人……”
瓦恩提沉默地看了她们良久,那个胆小的侍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的身影与记忆中的身影慢慢重叠……
瓦恩提捏捏鼻梁,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两名侍女忙起身。
胆小的那个腿有点软,被另一个扶着出去了。
她们走出大殿一段距离才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个忍不住哭出来:“瓦恩提大人这是怎么了?”
另一个摇摇头,示意对方不要再说。
她也觉得很奇怪。
瓦恩提大人的脾气虽算不上好,但也不会像这样随便找茬。
她能明显感觉到祂的焦躁,从昨天的午后就开始了。
这样想着,她回头看了大殿一眼。晨光中,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她的同伴还在哭哭啼啼:“你在看什么?”
现在又没有了……大概是错觉……吧?
“没什么。”侍女给同伴擦擦眼泪,相携走向住处。
大殿的门被再次推开,吱呀的声音听得瓦恩提心中一阵烦躁。
“不都说让你们回去吗?!”
她愤怒地转过身,却突然卸了气势。
“奥、奥克乌罗斯……你怎么过来了?”
瓦恩提呼吸急促了几分,右手悄悄抓紧衣袍。
奥克乌罗斯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一般,一点点靠近祂,语气是一贯的冷冷淡淡:“我不过来,就放任你像个神经质的女人那样,渐渐疯掉吗?”
瓦恩提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指尖猛地指向奥克乌罗斯,积攒了半天的巨大压力一股脑地爆发:“你说过!你明明说过那个封印永远不会被破坏!现在好了,就因为你的自大,就要连累我们一起去死!!”
奥克乌罗斯冷漠地看着祂发狂,蔚蓝的兽瞳不悦地眯起。
“啊————!!”
瓦恩提握住自己被削去一节的食指,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你疯了?!”
“我不喜欢别人用手指指着我的脸。你应该知道的,瓦恩提。”奥克乌罗斯冷淡地说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起码比奥森那个废物强。没想到祂没什么动静,你却是先慌了。”
瓦恩提屈辱的咬住下唇,一脸愤恨地看向祂:“当初是你威胁我……”
“当初是你禁不住诱惑。”奥克乌罗斯打断了祂的话,冷笑出声,“你们泰拉人,总喜欢把自己的贪婪赖到别人的头上。”
瓦恩提低下头,攥着手指弯下腰,似乎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疼痛。
奥克乌罗斯立在那里看祂使小动作却不阻止,嘴角噙着嘲讽的弧度。
一个法阵在祂的脚下亮起,同时传来瓦恩提的大笑声:“我要死,也要拖着你一起!奥克乌罗斯!与我一起去和玛尔忒姆大人赔……咕唔!”
瓦恩提睁大双眼,惊愕的瞪着掐着祂脖子的神明,手里的法杖咣当落地。
奥克乌罗斯左手掐着祂的脖子,将祂高高举起:“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很善良,自以为很勇敢。但你就是个愚蠢又卑鄙的胆小鬼。”
说罢,右手插|进瓦恩提的腹部,抓住了什么往外扯。
瓦恩提:“不……你不可以……”
奥克乌罗斯最后给了祂一个笑容:“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祂的尖叫声,一枚神格被强行掏出,瓦恩提的身体立刻瘫软下来,奥克乌罗斯厌恶地把尸体扔到神座上。
耳坠一闪,祂露出一个笑容:谢谢您的赏赐。”
神格被吞入,祂的眼神有一瞬迷茫,很快恢复清明。
做完这些,祂终于将视线转回到瓦恩提的尸体上。
奥克乌罗斯以手掩唇:“让我想想,你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
米拉又做梦了,还是那片闪瞎人眼的森林。
不过人数少了一个,一女双男的黄金组合被打破了,现在只有一对物理互殴的男人。
黑袍的那个明显不敌白袍的,被不停压在地上打却也没放弃逼逼:“路克斯!你这个孬种!玛尔忒姆都被杀死了你却不肯为祂复仇!”
被叫做路克斯的白袍男人停顿了一下,黑袍男人立刻踹开他站起身。
“你的想法太过天真了。”白袍男人的声音依旧严肃刻板,“祂们已经是神明,世界意志承认过的神明就会成为世界规则的一部分。我们不可以打破秩序。”
“见鬼的秩序!祂们算什么东西?!”黑袍男人大吼出声,却沉默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开始沉默对峙。
还是黑袍男人先打破了沉默:“祂的心脏被达勒拿走了……”
白袍男人严厉打断:“奥布斯库勒姆!”
“别装腔作势了,我看得出你在动摇!”黑袍男人嗤笑,“我们是兄弟,你那张石头脸骗骗其他人就算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白袍男人不吭声。
黑袍男人得意哼哼,转过身看向米拉的方向,走过来蹲下。
“你看,小家伙也同意了呢!”
米拉看清了黑袍男人的眼睛。
只有一只,另一边被头发挡住。
米拉蓦地睁眼。
这次眼前出现的是库洛姆担忧的脸。
以及,和黑袍男人一模一样的紫灰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