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姆看她表情淡然，甚至还面露微笑，就点点头接过了普利密斯。
转头一看，曼德尔已经躲到平台对角线的位置，从一个骨架标本后探出脑袋，朝他拼命招手。
奥罗拉虽然没他那么没出息，但也自觉拉开距离。塞维尔则是飞到奥罗拉的帽子上站定。
库洛姆不是很理解地歪歪头，但还是走了过去。
环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询问反应最大的曼德尔：“曼德尔先生？您在这里做什么？”
曼德尔比出一个“嘘”的手势，贼兮兮地说道：“有杀气！”
库洛姆头上的问号更多了。
奥罗拉都为他的迟钝感到钦佩：“你就这么把普利密斯大人接过来了？”
“啊？”库洛姆发出一个单音节，以表示他此时十足的疑惑，“不然呢？”
他看向米拉，后者还在翻一个小本本。日光透过玻璃照下，给她的面部线条增添了一丝柔和。
曼德尔看懂他的表情，在内心疯狂吐槽。
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那呵呵的冷笑和狰狞的眼神都是摆设吗！
曼德尔很想拉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究竟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
可惜没那个胆子，只能用眼神控诉。
“奥罗拉导师！”
一个喘着粗气的少年音打断了几方的眉眼官司，都向楼梯口看去。
一位穿着制服的精灵少年正在缓着气，向奥罗拉行了一个歪七扭八的礼，匆匆道：“莎碧娜女士正在找您。”
奥罗拉愣了一下，掏出通讯用的小册子，才发现却是多了几行字。
她向精灵少年颔首：“我这就去。”
少年见只有她一人准备下楼，忙说道：“还有其他几位客人，莎碧娜女士也想见一面。”
米拉收起脸上的情绪，合上图鉴，挑眉看向少年。
奥罗拉扶扶帽子，示意他们跟上，就随着少年往下走。
米拉快步走到奥罗拉身边。不用她问就听对方主动解释道：“莎碧娜女士是黄金塔的另一名塔主。希欧多德先生多半时间都不在黄金塔，她是塔中事务的主要负责人。”
米拉惊讶于她对希欧多德的称呼如此生疏：“希欧多德说他是你的监护人……”
奥罗拉点头，神情又郑重了几分：“是的，我父母去世得早，我和曼德尔都是他带大的。”
米拉看看身后一蹦一跳像个活猴的曼德尔，再看看前面这个举止一板一眼的奥罗拉……
不禁感叹基因的伟大。
不久，他们就被带到一扇木漆门前。
精灵少年背着左手，右手很有节奏地扣三下：“莎碧娜女士，奥罗拉导师他们到了。”
门被从里拉开，开门的人是希欧多德。
他向少年点头示意，就带着米拉等人入内。
这间办公室，如其说是办公用，还不如说是一个私人房间，处处充满了主人强迫症的气息。
四面墙壁都整整齐齐塞满了书籍和图纸，角落里还有炼金材料柜和各式器皿，小到大依次排列。
大窗户的正前方摆着张办公桌，一位身材纤长的中年女士正逆着光打量他们。
似乎每一个校长办公室，都会有这么一扇采光优秀的大窗户。就是不知道在这种强光线加自身投影下，他们到底能不能好好看文件。
莎碧娜女士拥有传统的山精灵样貌。浅金的头发近乎发白，厚实的镜片下是淡绿色的眼睛。
米拉跟着奥罗拉向这位女士行礼。
“我就是莎碧娜，想必奥罗拉已经与你们介绍过我了。”莎碧娜女士优雅地交叉十字，置于桌面，“我也从希欧多德那里听闻了你们的事迹，感谢你们在奥普德给予我们的帮助。”
米拉微笑：“您客气了。我也只是为了能去浮空岛而已。”
莎碧娜扶了扶眼镜，看向塞维尔：“我也听说这件事了。非常抱歉，塞维尔祭司。是我们这边的情报不足，才让您这次受伤如此严重。”
塞维尔不好维持白鹰状态了，只好变回本体，向她行礼：“这次事件极为特殊，甚至有神明的参与，并不能怪你们。”
莎碧娜似是松了一口气，连神色都柔和少许，向他回礼：“愿山精灵与有翼人的友谊常在。”
话题客套了一圈，终于又转回了米拉这里。
莎碧娜：“你们下一步就要去浮空岛了？”
米拉想到昨天晚上的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接问道：“我想去黄金塔的地下看看。”
莎碧娜一惊，看向希欧多德。
希欧多德也很惊讶，对她摇摇头：“我并没有提到过。”
米拉：“难道黄金塔没有地下室？”
“不，恰恰相反。”莎碧娜眼神探究地看向米拉，“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但黄金塔原本就是两座塔组成的。”
她站起身，用手指扣扣窗框：“我们所在的地上部分，属于山精灵，是光塔；地下部分，属于地精灵，是暗塔。”
“而暗塔，在二百四十八年前那场仪式之后，就被光明神庙的大神官亲手封死了。”莎碧娜的视线转到库洛姆的身上。
希欧多德接话道：“我是临时担任暗塔的塔主。等奥罗拉成年后，这个身份是要转交给她的。不过在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打开过通往暗塔的门。”
米拉没想到是这样，摸着下巴蹙起了眉。
普利密斯不在旁边确实不太方便……
“我还是想去试试。”米拉看向对面两人，坦言道，“我曾经梦到疑似光明神的存在，祂告诉我，有机会去一趟黄金塔的地下……”
她详细描述了一番白袍男子与黑袍男子的衣着样貌，只觉得对面两人的眼睛越来越亮。
莎碧娜女士甚至握起胸前的太阳吊坠，开始闭眼祷告。
等她睁开眼再看向米拉时，那眼神，已经从礼貌疏离蹦到了柔情似水，吓得米拉打了个冷噤。
“你不明白这对我们有多重要，我的孩子。”莎碧娜女士有些失态地握住她的手，激动地声音发颤，“那是光明神，是路克斯大人！祂还在这里，还会给你留下梦兆……”
奥罗拉在旁边小声补充道：“路克斯大人已经失踪一百多年了。祂虽然不常下达神谕，但以前也经常待在光明神庙……”
米拉听罢，觉得不太对。
那三个梦剧情是相通的，有连贯性，但时间跨度很大。
她觉得，如其说是梦兆，还不如说是“某人”的回忆更靠谱……
“既然是路克斯大人的意思，那就没办法了。”莎碧娜理顺鬓角的碎发，看向希欧多德，“你带他们去吧，如果打不开就把门炸了。”
米拉严肃点头。
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希欧多德带着一群小朋友离开办公室，塞维尔又变回了鹰站到库洛姆肩头。
关上门，狐疑看向米拉：“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是见识过米拉平时的风格，不太敢像莎碧娜那样全然相信。
“当然是真的！”米拉悲愤看他。
先是普利密斯，后有希欧多德。她的形象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什么？！
希欧多德姑且信了，带他们一路走到最底层。
他用法杖在一处砖墙前轻点，一扇巨大的黑铁门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张显眼的告示贴在正中。
铁门上的图案是月亮与繁星。
米拉在门前走来走去，把凸出来的地方都按了一遍，都没有反应。
她向库洛姆伸出手：“把普利密斯给我。”
库洛姆丝毫没有在意她的出尔反尔，把普利密斯放到她手心。
然后米拉就用普利密斯疯狂戳门……
希欧多德有点看不下去了，轻咳出声：“普利密斯大人应该解不开。”
米拉摇头叹息：“看来只能用炸的了。”
库洛姆眨眨眼，上前一步道：“我来试试吧。”
米拉眼睛一亮，立刻让出空间，以便他自由发挥。
那可是光明神与黑暗神的眼泪做成的眼睛诶！
米拉期待地看着门，想象会有怎样的魔法特效。
库洛姆双手放到门缝两边，闭上了眼。
米拉：兴奋.jpg
然后就见他气沉丹田，曲身弓步向前一推。
大铁门一边“吱呀”地惨叫，一边吐着积攒多年的尘土，打开了。
众人：……
都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但这确实是开门的正确姿势。
米拉：大意了，忘记这位是个大力选手。
希欧多德看着门边挂着的告示，回想起大神官当年郑重的神色，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怀疑。
原来这个告示，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吗……
库洛姆本来还很开心，但看大家都不吱声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米拉拍拍他的后背，给他比赞：“他们是被你的力气惊到了，你可太厉害了。”
库洛姆立刻满血复活。
希欧多德撕下那张告示，上下左右地看，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直到奥罗拉招呼他，才不甘地将它揣进怀里，跟着进门。
通道内的照明法阵近乎失灵，全靠希欧多德和奥罗拉一路点照明术前行。
“暗塔的结构与光塔类似，只是倒过来而已。”希欧多德一边认路一边讲解，突然想起问米拉，“你说去地下，还没说要去地下哪里？”
米拉也卡住了，手指卷了卷发尾：“就……一直往下走？”
希欧多德刚要答应，就看到了一个门牌，站住不动了。
米拉看那老旧的门，又看看希欧多德：“这里怎么了？”
希欧多德顿了顿，答道：“这里是前任暗塔塔主的房间。”
米拉：“他也死了？”
希欧多德神色黯淡下来：“当然。他的石像应该还在圣树山的山顶。”
“嗯哼。”米拉摸摸下巴，思考了几息后，推门而入。
“关键人物啊，那他应该写了不少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