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欧多德连续深吸好几口气，才将情绪稳定下来。
他在附近走了一圈，找了几件旧衣服，将其中一把剑柄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拿回去做证物。
以前，他们都以为空间裂缝和噬洞是天然形成的。近些年频繁出现，也都当是圣树死亡导致空间不稳定。
现在看来，起码一部分不是。
公爵领出现的那些奇怪魔物，智慧神还在它们身上加了点小零件。
这些魔物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怎么会乖乖让祂摆布，改造它们的身体？
希欧多德赶忙掏出联络本，准备说明情况。
冷不丁看到上面已经有了几行新内容，是奥罗拉的字迹。
【我们之前的猜想没错。新生七神是趁着生命女神准备回归世界意志时，用一把异界的匕首分割了祂的神格特性。】
【想要女神心脏的是海神克拉德，杀死女神的匕首应该属于暗塔石像。】
【制作斯贝伊所用的人鱼倒鳞来自爱神奥森，我现在想带祂一起去圣树山，祂想见米拉。】
两人读完，都是一惊。
塞维尔：“真的是海神？可祂要生命神的心脏有什么用？”
希欧多德则是联想到了瓦恩提被掏空的腹部，隐隐有点不安。
多思无益，他定定神，在联络本上写道：
【我们已潜入智慧神庙，奥克乌罗斯不在这里。】
【发现了几把没有剑身的剑柄，与库洛姆的那把极相似。】
写着写着，他猛地抬头：“这里没有原版的匕首，那它只可能在奥克乌罗斯或海神手里。奥克乌罗斯连自己的祭司都顾不得通知就走了，会因为什么？”
塞维尔思索片刻，答道：“看到了光明神回归的那道光柱？”
希欧多德：“路克斯大人回归世界意志，祂高兴都来不及，有什么可着急的？”
一把能杀死神明的匕首不见了，两名失联许久的旧神突然回归世界意志，以及没有任何预告就匆匆诞生的新神……
希欧多德隐约感觉抓到了些什么，眼前却还是一团迷雾。
“我们先出去。”希欧多德将联络本收起，伸手去推密室的转门，“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联系上那两边，再详细讨论一下……”
转门一开，另一边发出一声“哎呦”的惊呼。
一个穿着侍卫服的男人跌进密室。
两人虽然还是隐身的，但照明术没有隐身。
跌进室内的侍卫和守在门外的人都看到了一个飘在半空的光球。
希欧多德反应很快，立刻停止魔力输出，光球消失。
可还是慢了一步。
守在门外的年轻祭司的法杖一指，一枚火球向他的面门袭来。
匆忙间，塞维尔拽着他的后衣领，加速冲出密室。
火球打了个空，反而点燃了密室里的书架。
“你在做什么？！”刚进门的女祭司暴呵出声，“沃尔特你不要太嚣张！居然敢再奥克乌罗斯大人的寝室内纵火！”
年轻祭司没时间理会她，他现在兴奋极了。
虽然看不见，但他感觉到一股不同的气息在房间游走，遂举起法杖继续攻击。
塞维尔心道：这也不是个完全的草包，在魔法天赋上比另外两位强多了。
他带着希欧多德又躲过两枚火球，最后一个实在躲不过，便抽出长剑，直接劈开。
“果然有人！”年轻祭司愈加兴奋，指着两人的方向高呼，“就在那里，是入侵者！”
房内的人不少，门口还堵着一名女祭司。
希欧多德果断道：“跳窗！”
塞维尔一手扛起希欧多德，另一手斩开窗户。
在玻璃清脆的破碎声中展开羽翼，飞了出去。
年轻祭司跑到窗边，跟身后的人说：“你们跟着我的方向一起攻击！”
说罢，法杖直指天空。
跟在后面的见习祭司：？？跳窗不应该落到地上吗？
不过都没胆子反驳，只能跟着他一起放火球。
一群人举着法杖朝天上放火球，那场景像极了过年扒在窗口放魔术弹的小朋友。
女祭司头上的青筋一突突的跳，正要上前阻止，就见飞翔在半空的一枚火球真的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希欧多德举着法杖的手不敢放下，生怕对面再来一波攻击。
就是现在的姿势不太舒服，他被塞维尔倒扛着，腹部抵在他肩头，有点反胃。
年轻祭司见状大喜，立刻带着人又是一顿“突突突”，搞得好像烟火大会。
塞维尔上下左右地躲避，希欧多德被他这样颠簸快要吐了。
第一次上天的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晕机的体验。
眼看就要飞出攻击范围，迎面一道强劲的威压扑面而来。不但令那些火球消失，还差点把塞维尔掀落。
他好不容易稳住，上方却传来一道严肃的少年音：“有翼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塞维尔闻声抬头，一名金发少年手持十字剑，神色威严地俯视他们。
***
奥罗拉这个澡洗的不太开心。
主要就一个原因，这个浴桶里的水，太深了……
正常成年人是可以坐到底部，舒舒服服地泡。而她要是坐下去，连头顶都浮不出来……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里面，快速洗了一下便爬出来擦头发。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今天天气很好，月朗星稀，城市内有点点光亮，显得这一刻很是宁静。
奥罗拉一边梳头一边向窗外看，心里想着奥森什么时候能联系他们。
思考的时候，眼角瞟到违和的东西。八壹中文網
她的手突然顿住，推开窗户，双手撑起身体，使劲探头向外看。
是神庙的上方居然有烟冒出！
虽然不是什么熊熊大火，但神庙中能起火这本身就不正常。
奥罗拉心头一跳，赶忙扔下梳子，将头发随意盘了一下。快速换上外袍，带上帽子，仗着现在天黑连手套和面罩都没带，抄起法杖就往外跑。
“曼德尔！曼德尔快起来！”奥罗拉疯狂砸门。
曼德尔还没被叫醒，西尔维斯特倒是从房门探出头。
“这是怎么了？”曼德尔打着哈欠开门，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奥罗拉急得跺脚：“快去把防具穿好！神庙那边出事了！”
这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西尔维斯特赶忙回到屋里，打开窗向外看。
神庙上方真的冒出一股白烟，但由于太远又太微弱并不是很清晰。
如果不是月亮正在神庙的上方，还真发现不了。
他立刻大步跨出门，见曼德尔顶着一头乱毛拿着剑就冲出来了，快速与两人说：“我去通知城主，神庙那边暂时劳烦二位先去看看。”
奥罗拉点点头，来着曼德尔迅速下楼。
***
克拉德甩开那两个麻烦鬼，一路往南跑。
中途祂联系了奥克乌罗斯，约定在奥森城汇合。
奥克乌罗斯原本还在床上修养。当祂看到那道通天的光柱就知道，海神的计划失败了。
正在犹豫之际，祂接到了克拉德的传信。
奥克乌罗斯知道克拉德想要做什么，衡量了一番利弊，还是推开窗户，往南飞去。
等到祂们汇合，已经天黑了。
奥克乌罗斯注意到海神狼狈的样子，却没有问出口。
祂的脸色更难看。原本俊朗的面孔变得僵硬，如同死人脸，只有看那双眼睛还在转动才能确认是个活物。
“路克斯和奥布斯库勒姆都回归世界意志了。”克拉德指向爱情神庙，语速缓慢地问道，“我现在，需要奥森。听说你们以前关系很好？”
奥克乌罗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语气里是仰慕与坚定：“我说过会协助您实现理想，绝不会食言。”
克拉德笑了，冰凉的手抚上祂的耳垂，在耳坠上微微一弹：“很好，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看着祂转身向神庙走去，奥克乌罗斯眼中爬上一丝悔意。
祂使劲揉搓了一下耳垂，那种湿冷黏腻的感觉十分不适。
当年自己太冲动，签下那样的契约，主动跟这个恶魔绑到了一起……
不。
如果没有祂的帮助，就没有奥克乌罗斯，她永远只会是一个人类。
前方，克拉德身后的四条触手在黑夜中伸展开，快速收割着蝼蚁的人头。
血腥味扑面而来。有些可怜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一个个安静地倒下。
奥克乌罗斯冷眼看着，不禁笑了。
这就是人类，脆弱，无能。对神明来说，不过是路过的野草。
是被踩还是无视，连性命都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她不甘心。
背后被缝上翅膀标本的那一刻她就发誓，一定要挣脱出来，成为主宰他人的存在。
那么，牺牲就是必须的。
祂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面无表情地踏进一滩血水中。
神明不会去注意那些被视作蝼蚁的尸体，也就没有看到，一名年轻的侍女艰难地从尸体堆下爬出……
***
今夜十分不寻常。
奥森咳嗽了很久，祂的贴身侍女却没有第一时间进来。
门开了，而逆光而立的并不是熟悉的身影。
奥森一边捂着胸口咳嗽，一边眯眼看向来人。
“海神和……奥克乌罗斯……真是稀客。”奥森大喘着气，语气不善道，“我还以为，这具残破的身体不值得你们惦记。”
克拉德没有功夫理会祂的阴阳怪气，身后的触手迅速窜出，绑住，将其拖到半空中。
克拉德向祂伸出手，指向奥森的心口处：“你明明有一半的人鱼血统，那是我的眷属族，为什么不为我所用？”
奥森只想“呸”祂一脸，可惜口干舌燥还没有力气，被这么一折腾咳嗽的更厉害了。
克拉德倒是不嫌弃，抚上祂的脸，手指摸过一片片软鳞：“玛尔忒姆讽刺我，连眷属族都是人鱼这种上不了岸的生物。你说祂想告诉我什么？不要让我痴心妄想？”
奥森：“玛……玛尔忒姆大人……从来……就不是……那样的……咳咳咳……”
“无所谓，祂已经付出了代价。”克拉德握住祂的下巴，“你很快就能和祂见面了。”
五指收拢，有什么东西被抽出，奥森的身体瞬间瘫软。
克拉德张开手掌，一颗宝石静静躺在祂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