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当前，改天换地！
这八个字，简洁有力。
却又太过于沉重！
其中，却包含了说不明道不出的心酸无奈，也包含了圣人女娲，在大势面前的踌躇与无奈！
在洪荒大势面前，即便是功德圣人，也是徒生仓皇无力之感！
“师尊，改天换地之后，这世界将是神仙的天下，自此人族听命于天庭，妖族甚至低人一等，这，真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吗？”
申公豹心中不服气，陡然握紧了双拳。
见到女娲默然无言，他再次痛心疾首道：
“斗胆敢问，师尊身为妖族圣人，真愿见到昔日雄踞天庭的妖族，将在封神大劫中被无情屠戮，而后幸存者，则沦为各方神仙的坐骑，如此反复，永无出头之日么？”
女娲闭着凤目不答，但神情愈加疾苦。
沉静端坐间，只见她面色稍暗，微垂的眼帘下，颓显出一种沧桑疲劳感。
她黯然神伤道：“此乃是定数，本宫亦无能无力。”
申公豹听完后，胸腔中好似有一股怒气喷薄欲出。
他好不容易找了尊圣人当靠山，为他妖族庇护神，但对方却是一位知而不争的角色？
就是再仁慈的圣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麾下，被大肆屠戮吧？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何况是捏泥造人的祖宗！
女娲面容上，此刻突显出一种不可言明的悲伤，她静静凝望着申公豹，微微怅然的说道：
“小家伙，我知你心中不满，可在洪荒大势面前，本宫势单力薄，实在是无能无力。”
洪荒六圣之中，三清乃是一体同生，情谊深厚。而西方二圣，共同执掌着西方教，更是和睦到不分你我。
唯有她女娲，则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申公豹听闻后，在短暂的叹息后，又再次怒气冲霄。
他愤愤道：“洪荒大势与混元圣人何干？想当初师尊炼石补天，造福苍生，不也是逆势而为吗？”
“若是一味的顺势而为，趋吉避凶，那又何必证道圣人？天道无情，视万物如刍狗，圣人亿万劫不灭，为何不逆而伐之？”
女娲凤目微抬，瞪了对方一眼，罕见薄怒道：
“小家伙，当慎言！”
“在这洪荒之中，你可知何为天道？”
申公豹顿时眸光如电，默默握着拳头，傲慢不逊道：“我管他什么天道，从今往后，我自飞扬临天下！”
他走的反派之路，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本就是扭转乾坤、逆天改命！
女娲愣了一会儿，凤目熠熠闪光，而后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对方，默默道：
“本宫若是告诉你，吾师父鸿钧，便是这天道意志的化身呢？”
“以你这炮灰般的身份与修为，还敢谈逆天改命么？”
申公豹彻底的呆愣在了原地，不敢说话了。
怪不得混元圣人都要敬畏天道三分，原来天道的化身，竟是鸿均道祖！
女娲端坐在那里，眉心微低，喟然一叹道：“小家伙，有雄心壮志是好事，但不要狂妄自大。”
“本宫的功德证道，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与三清师兄的斩尸成圣相比，几如星光与皓月争辉。”
“但便是三清师兄之流，都要遵从天道，否则将有祸事临门……”
申公豹满腔疑问，反问道：
“圣人早已超脱宇宙，跳出了三界之外，成就万劫不灭之体，敢问娘娘，报应为何物？”
女娲又是一叹，缓缓解释道：
“混元圣人不死不灭是真，但上面毕竟还压着一层天道呢。”
“想本宫当初也是与你一般，年轻气盛，不遵天道。在不周山倒塌后，几位师兄皆是选择袖手旁观，说此乃天数，不可逆转。”
“本宫心地慈悲，忤逆了鸿钧师父的法旨，妄图补天救世，虽然最后侥幸成功，但号称亿万劫不灭的功德肉身，亦在师父的惩罚之下，大为耗损，还留下一丝隐患。”
“从今往后，只能受洪荒亿万香火的供奉，才能慢慢弥补过来。”
申公豹听闻后，骤然间瞳孔紧缩。
天道真能惩罚圣人？
怪不得女娲娘娘，数百万年闭关不出，原来是在修为上早已留下了一丝隐患。
也怪不得对方向来不争不抢，不立道统，更是退路幕后，让妖皇之位给了帝俊。
原来，自从炼石补天以后，女娲虽然成就了功德圣人，却也留下了难以消除的隐患。
这时女娲缓缓又道：
“昔日巫妖之争，本宫心地善良，依旧不忍劫难发生。
吾再次忤逆天地大势，想要以几身来阻止两族大战的到来，并且为此付出了诸多努力。”
“可惜啊，人算终归不如天算，本宫棋差一招，被五位师兄堵在门口，严格不准我参与其中，导致巫妖两族纷争，愈演愈烈。
最后竟落得大批妖族强者陨落，乃至东皇太一、帝俊之流，都敢公然抗命，大肆屠杀生灵，以造屠巫剑，与洪荒几大祖巫同归于尽了。”
申公豹听完后，表情震撼，彻底呆住了。
巫妖之争，竟还有这种内幕？
被自家师兄堵在家门口，这是师兄们该干的事吗？
要真是如此的话，女娲娘娘作为妖族圣人，所承受的屈辱，也实在太过于沉重了。
妖族时代落幕后，唯有她一人在背后，默默的承受着妖族颓废之后的落寞……
申公豹目前愈加理解，女娲娘娘为什么会在五圣面前保下他了。
或许女娲是看到了太多妖族的萎靡不振，于偶然之间，忽然发现了一只敢顶撞圣人威严的小妖。
犹如西游无量劫之中，那一只曾不向天庭屈服的猴子……
女娲这时不知申公豹心中所想，她面目悲苦，又蹙眉轻叹道：
“小家伙，你现在可知，大势不可违了吗？便是混元圣人违逆天道，亦会沾染因果之力。”
申公豹皱眉，缓缓陷入了沉思当中。
在封神之中，诸圣不愿动天选之人，原来天选之人的存在，不过是给圣人暗中背负因果的！
因果报应，竟然如此可怕，就连混元圣人，都避之不及。
也怪不得当初的通天教主，公然违抗封神大势，不敢明目张胆说为他截教，而是以广成子辱他教门的名义来参战。
以后大摆诛仙阵，以及万仙大阵，来抗衡诸圣，却搞得偌大的截教都分崩离析。
原来，都是因果业力在作祟！
甚至最后，若不是鸿钧老祖不得已出面的话，通天教主再强，估计也免不了落得个凄凉下场。
申公豹表情变得愈加沉重，胸腔中也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愤慨，而是缓缓沉思了起来。
他对着女娲愈加敬畏道：
“师尊，您孤军奋战百万年，实属不易，既然收了在下为徒弟，今后徒儿必定为您排忧艰难，不辱没您的名声。”
女娲娘娘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朱唇轻启道：
“不愧是应劫而生的小家伙，果然聪明伶俐。”
这一笑，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申公豹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