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易,这么快就回来了?”刘见着易衡,笑呵呵的打趣着,“这一趟收入不错吧?”
“一般一般。”易衡仔细查探过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才重新落座在摊位上,“只是赚了点车马费而已。”
“不应该啊。”刘颇有些疑惑着道,“那可是个富人。”
遇到富人的时候,哪怕是解决同样的问题,不都是提高一些价格的吗?
“哦,我知道了,……”刘忽然的明悟过来,“该不会是又遇到了小易你所谓的有缘人吧?……那就等过些天,她自己上门感谢吧。”
易衡的作为,在刘看来,着实邪门的很。
是个瞎子不假,但谁让人家生得俊俏呢?年轻点的姑娘总是会生出几分同情心找易衡算卦暂且不提,就是中老年人很多时候也会凑上前去。
尤为让刘感慨的是,易衡在测字算卦上也的确是有些门道。
有一次,他正帮一名壮汉算财运来着,估摸着是不准确,壮汉怒起,巧的是,这个时候一直作壁上观的易衡忽然的就摇了摇铃铛。
壮汉仿佛是被吸引了心神,转移了注意力。
那是刘仅有的一次,把自己的顾客推给了易衡,而易衡也顺利的收获了八百的卦金。
或许是出于坏了规矩的愧疚,此后的时间里,易衡倒是推了不少的顾客到刘这里。
谁说算命先生都是“一条明路指君去,半点疑心问我来”?
易衡哪怕是年纪轻轻的,人情世故上,也是做得很透彻的。
更别说易衡白幡上写着的规矩了。
刘就见过,易衡真的在某一天测算了三次之后,再有人来就推辞掉,果断收拾东西回家的。
至于“有缘人分文不取”,是,易衡当场的确是没收钱,但是耐不住人家事后回来重金感谢的啊。那厚厚的红包,刘着实是羡慕的紧。
有时候,刘都要开始怀疑,易衡所坐的位置,是不是风水宝地来着。
这不,整个下午,他刘都没遇到一个顾客,而易衡刚回来坐下,就有人冲着摊位走了过来。
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较的。
只是,见着来人的模样,刘脸色骤变,忍不住的凑到易衡的耳边嘱咐了一句:“悠着点。”
……
“测字算卦吗?”来人的脚步声很清晰的停顿在易衡跟前,易衡便开口询问了起来。
好家伙,在易衡的感知里发现,人数还不少,四个,都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为首的,也就是双手按在摊位长桌上的,明显是个领头人,带着几分戾气。
后面跟着的三人,倒是有的神情懒散,有的充满着好奇,还有一个颇有几分闪躲的意思。
再加上有刘的提醒,这就让易衡忍不住心下里好奇了。
自己平日里也没得罪过人啊,特意来找事的?
“当然是算卦了,难不成还找你喝茶吗?”来人大大咧咧的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算不准的话,那你就可就惨了。”
“怎么说?”易衡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嘴角。
“就在刚才,我们老大可是掀了那老头的摊子。”后面的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城墙边上一名摆摊的老头,那摊位上的桌腿,的确有磕着碰着的痕迹。
“啪——”另外一人,甩手就一个巴掌落在说话的年轻人后脑勺上,“我说你是不是傻?人家是个瞎子,你指给谁看?”
“呃,……”穿格子衬衫的人,摸着后脑,砸吧着嘴角,寻摸着还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反而是边上的黄毛,一脸无语凝噎的模样,心下嘀咕着就知道会是这样!
易衡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用看都知道这伙人就是街溜子,整天无所事事的主儿,也不知道,为何会想到算命。
“咳咳,……”易衡轻咳两声之后,问道,“测什么?财运,还是健康?……”
“都不是。”为首之人,忽然的似乎变得有些忸怩起来。
“你觉着我们涛哥像是缺钱的人吗?而且,一看就知道我们涛哥身体倍儿棒,测什么财运健康啊,……”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正说着呢,警惕的瞧见了有一只手冲着他脑袋过来,赶紧的侧头躲避,然后尴尬的一笑,“我说错了,忘记他是个瞎子,看不见,……”
“你闭嘴!”为首的涛哥,也是终于忍不住的瞥了眼身后的花格子衬衫。
“涛哥,你就实话实说好了,被女人拒绝想要求个姻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黄毛这个时候开口道,”再说了,咱都已经上当过一回了,这次找易衡测测,熟人,肯定不会骗你的。……“
“你也给我闭嘴。”涛哥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瞪了黄毛一眼,随后才冲着易衡道,“那个,我是来测姻缘的。”
……
易衡也是服了这几个活宝了。
不过,黄毛提到的熟人,并且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不免让易衡多留意了几分。
随后说开了,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易衡总算是理清了头绪。
黄毛就住在紫阳街道上,算是易衡的街坊邻居,能够知晓易衡,也是正常。
昨天傍晚,侯龙涛,也就是涛哥已经在这边测算过一次姻缘。或许是因为涛哥出手大方的缘故,算命的老头批的卦言是“好事即成”。这让涛哥欣喜不已,当晚就去表白,结果自然是被拒了,而且回来之后整个人病怏怏的提不起精神,睡了一觉今日依然如此。是以,才有四人回来掀了算命者摊位的事情发生。
所幸的是四人并未动手打人,只是着恼的发泄一番而已。
眼见着涛哥依然愤愤不平,说算命的都是骗子,在黄毛的提议下,四人便回过头来找易衡测一测。
在黄毛看来,找熟人算命总不会再度被骗吧?更何况,黄毛深知易衡的爷爷就是个出名的算命先生,在紫阳街区这一带有口皆碑,易衡,也是有传承的!
易衡听罢,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给测吧,万一准了,那不是打边上同行的脸吗?而要是不准,那就是打他自己的脸了。
如果不给测,看涛哥四人摆出来的架势,也不像是能善了的样子。
敢情刘提醒的“悠着点”,是这么个意思啊。
……
“姻缘什么的,我是测不了了,……”
易衡话还没说完,涛哥就直接打断了:“我说吧,算命的,就没一个有真本事的。”
“咳咳,……”易衡就这么仰头,空洞的眼神在墨镜的遮掩下,迎着涛哥的方向,说道,“测不了姻缘,还可以测一下别的方面嘛。”
“其他的,我们涛哥不需要。”阿宾竟然抢先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开口了,“要测,就测姻缘。”
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只能是后知后觉的附和了一句:“对,要测就测姻缘。”
“真的?”易衡却是没有理会这两人,依然迎着涛哥的方向,“你就不对自己忽然的精神不振,浑身乏劲,产生几分好奇?”
“什么意思?”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忽然的高声道,“你是说我们涛哥肾虚吗?”
“啪——”这次是涛哥动的手。
他侯龙涛会肾虚?怎么可能。只不过,易衡提到的浑身乏劲,还真像有那么回事儿。难道不是因为昨晚表白被拒而精神沮丧导致的?
涛哥看着易衡的眼神,明显的带上了几分疑惑。
这年头的算命先生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不会算卦测姻缘也就罢了,反而会看病?
“不是吧涛哥,你真的有那方面的问题?……”阿宾看着涛哥神色变幻的表情,不由得一脸古怪。
“都说了,让你给我闭嘴!……一个个的,一点都不省心。”涛哥呵斥一声,然后,冲着易衡问道,“那就测测我这,我这整天犯困的,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好了?真的决定要测?”易衡嘴角噙着微笑,伸手指了指身后的白幡。
涛哥还没发话呢,黄毛就立马嚷了起来:“易衡,你不是真的要收我们八百块吧?太不地道了。”
“看在你小子也算是个邻居的份上,收你们八百都算是客气的了。”易衡依然是笑着说道,“要不然,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耽误我生意。”
砸过场子的人,易衡肯定不会给面子。
若是收费八百的话,也算是给同行争了口气,其他算命先生即便见着了,也不好说什么。
再说了,涛哥像是缺钱的人?
……
事实也不出乎易衡的预料,涛哥只是迟疑了片刻,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行,八百就八百。不过,我可说好了,若是算不准的话,老子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说话间,侯龙涛已经把八张大钞给拍在了桌案上。
易衡先是慢条斯理的收起了钱,然后,才把装着桃木签简的筒子往涛哥身前一移,说道:“我今天已经是开过卦了,就麻烦你抽个签吧。”
侯龙涛伸手随意的晃了下签筒,挑了一根,自己看都没看,直接递给了易衡。
易衡也没在意,左手拿签,右手大拇指轻轻的在签简上抚过:“你的运气还不错,竟然是个中下签。”
“真的假的?中下签就已经是运气不错了?”黄毛有些忍不住的提醒着说道,“易衡,你可别真的忽悠我们。”
“我这里可是从来不忽悠的。”易衡解释着道,“涛哥是吧?本来呢,按照你周身表现出来的气运,我还猜测着会是个下下签呢。现在抓到一支中下签,至少说明了你的这八百块钱没白花。”
“怎么讲?”涛哥明显的持怀疑态度。
抽签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哪怕是桃木签上刻的字,除了上下签之类的,他也看不懂。花钱,不就是求个“解签”的过程吗?
“简单来说,就是从你决定在我这里求签开始,你的气运就已经发生变化了。”易衡把桃木签放回签筒,问道,“撞邪,你听说过吧?”
“嘶——”涛哥身后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冷不丁的倒抽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我昨晚上撞邪了?”侯龙涛也是一脸的惊讶。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虽然平日里不信,一旦涉及自身,又的确是感到自己精神不振的情况下,还是难免心下不安的。
“仔细想想,你昨晚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真要说起来,易衡也很好奇。
涛哥的情况,明显和他之前能感知到的灵体异状不同。
在易衡的感知世界里,除了一片灰白,涛哥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一种颜色的存在,但是,随着涛哥站在摊位前的时间久了,易衡又能够冥冥中感应到,涛哥的身体,被灵体所沾染过。
若不是发现这一点,再加上有黄毛跟随着,易衡才懒得理会这一行四人呢。
……
“昨晚上,也没干什么呀,……”涛哥皱了皱眉头,似乎是陷入到了回忆中,“就是跟白洁表白了一次,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然后就回家了,……哦,对了,……”
涛哥忽然的一拍双手,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发现白洁昨晚上脸色特别的苍白,还有大大的黑眼圈,精神比我还要焉儿吧唧的呢,该不会是那娘们撞邪了,然后传染给我的吧?”
易衡正想说点什么,后面的阿宾,弱弱的喊了句“涛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说!”涛哥颇为不耐的道。
“那个,……”阿宾依然是小声的说道,“白洁昨晚上画的是哥特妆,……”
“然后呢?”涛哥不明所以。
“哥特妆的特点就是脸色苍白,还,还有特别明显的黑眼圈,……”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解释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是“啪”的一声。
“闭嘴!”涛哥狠狠的说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呃,……”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都快被打懵了,难道不是涛哥询问了,他才解释的吗?而且,明明是阿宾先说的哥特妆,为何挨打的却是他?
阿宾和黄毛,赶紧的各自撤了一步,尽量离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远一点。
如果撞邪能够传染的话,那傻子这种东西,应该也会的吧?
莫名的,临江公园的广场上响起了音乐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