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格霍恩教授没有在会议室里找到的汤姆,此时正陪着阿芙站在塔楼的圆形观景台上一起眺望着禁林的方向。
因为小巫师大批量的进入,不可避免地就造成了大量的动静。
沿途的鸟雀惊惶地扑腾着自己的翅膀,一群又一群地冲天而起。
南区的风声嘈杂,树叶沙沙作响。
小巫师们兴奋的欢呼声和打闹声被风吹起,然后远远地送到他们的耳边,断断续续的,像是信号不好的老式麻瓜收音机。
“魔法部已经控制住了关于这次活动的舆论,所有负面的言论都已遏制。”
汤姆就站在阿芙的身后、阿芙的身侧。
“《预言家日报》也已经做好充足准备了,只等今天南区的澳洲蛋白眼一被小巫师们击败,每天的头条就是立刻报道这件事。”
汤姆向阿芙一件一件、一点一点地说明目前的进展,表明这次的活动只需要等待一个恰好的契机就能够一飞冲天,
句句不提自己的功劳,但字字都暗戳戳地表明了所有事情都是在自己的控制指挥下完成的。
阿芙静静地听着汤姆讲话,一言不发,同时,也没有露出以往那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她只是沉默着,像是一尊精美的雕像,面无表情的状态看上去没有一点人气,反倒是显示出了一种让汤姆心惊的神性。
汤姆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眉头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
“汤米,我才发现一件事……”
随着阿芙的声音,汤姆的心被高高悬起。
像是刽子手终于挥下了屠刀,像断头台终于砍下了脑袋,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阿芙的声音正式宣布了汤姆的“罪责”。
“你已经好久没有叫我姐姐了。”
汤姆不妙的预感应验了,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嘴角从微微上扬勾起变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含笑的眼眸、温暖如春水的眼波……没有任何的过渡,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转变,一瞬间就全部都被浓重可怕的晦暗与艰涩所取代。
他黑沉沉的眸光里没有丝毫光亮,只是清凌凌地倒映着阿芙的身影。
也只倒映着阿芙的身影。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腔出现一阵轻微地刺痛,并不难受,但却有着十足的存在感。
“是吗?”
再正常不过的语气了,和他每一次与阿芙交谈时的一模一样,听不出任何不对劲。
但就是这种正常、平常至极的语气,在他冷漠危险的神情、阴沉晦暗的眼眸的映衬下,显得诡异又骇人。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过于依赖。”阿芙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被微风从远方裹挟着带来的一样,没有着力点,好像一团薄雾,稍一不注意就会散开。
汤姆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在竭力地控制着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只是固执地、霸道地想要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牢牢地握在掌心”阿芙叹息一声,带着深深的无奈。
“你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的?”
阿芙转身,宽大的裙摆旋出一个不大的弧度,圆润且丝滑,轻盈感十足。
裙摆尚未重新垂落下,阿芙的声音在短暂的停顿后又响起。
“——这种奇怪的想法?”
汤姆的手指蜷缩,紧紧地握成拳,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在苍白的肤色衬托下显出几分病态的可怖,但健壮有力的小臂上狰狞的青筋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只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色气与荷尔蒙。
但很遗憾,因为宽大袖子的遮掩,汤姆手臂上的好风景并没有人看见。
汤姆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往前一步,更接近阿芙。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是一个并不礼貌的社交范围。
——太靠近了,太亲密了。
一般来说,这种过近的距离这会让人感觉到一种领域被侵犯的冒犯感。
但显然,习惯了亲密相处的两人并未对此产生任何不适。
或许放在别人身上,ta只会觉得汤姆是在过度的亲密和过界的亲情产生了一种类似与爱情的错觉,ta会认为这是病态的、不正确的,甚至斩钉截铁地判定那并非爱情而是变质的的亲情,并引导汤姆回归正确的认知。
可阿芙知道,对于被迷情剂影响了情感功能的汤姆而言,对人的情感并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直白粗略地划分为亲情、爱情、友情那样简单直接的类别。
在汤姆的世界里,他所接触过的生命只分为四类——
可有可无,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的。这种占了绝大多数。
有用的,有点意思可以忍受偶尔的愚蠢。诸如阿布拉克萨斯、罗道夫斯、艾琳、西弗勒斯、小巴蒂这样的,就属于这部分。
强大的、可以从ta身上学到什么的、足够成为自己的对手的。有且仅有四位创始人的画像、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属于这个范畴。
最后一类,就是阿芙。
只有阿芙。
他的生命之光,他的灵魂之火。
……
或许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确实他是有刚出生的时候的记忆的。(私设!是私设!!!)
当他从母体温暖的子宫里、从狭窄的宫腔中被挤压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头都在疼痛。
’然后被冬日冷冽的寒风一吹,新生儿娇嫩的肌肤像是被细针扎穿一样,大片的、连绵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就要用他稚嫩的嗓子哭嚎出声来。
但是——
但是啊,他的直觉告诉他,你要乖巧一些。
那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毫无原有的预感,小婴儿只有成年人四分之一重量的大脑并不足以支撑他做出什么复杂的思考。
于是,在那股直觉的驱使下,他下意识地绽开可爱的笑脸,冲着看不清的什么东西乖巧地笑着。
那是一个不怎么柔软的怀抱,但却带给了他仅次于母体子宫的安全感——虽然并不多。
可很快,他就感觉自己小小的身体离开了那个怀抱,换到了另一个……柔软的、香喷喷的怀抱里。
最重要的是,新换的这个怀抱,给予了他一种远超母体子宫的安全感!
他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而不用顾忌惹人不快,他可以咿咿呀呀地动来动去而不用担心自己被放开,他可以……
不被放弃、不被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