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郎和他大伯一家走散,陈景就托付给了他大伯娘和大堂姐照顾。
陈景死后,陈家堡的庄园被充公,陈三郎带着他母亲和大哥一家回了京城。
后来他们搬了新宅,就再也没有回陈家堡。
至于具体去向,陈三郎不提供消息。
陈景临死的时候,留了些钱,足以他和他大嫂养活他们。
陈家的庄子,也归顺朝廷,改成了皇室的别院。
只是,这别院荒废了几代人,早已荒芜破败。
陈晨的父母,一直没有机会再踏入故土。
他母亲是个寡妇,嫁到陈家堡的时候,她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幼子,没有婆家愿意纳妾。
她生活清苦,可谓穷困潦倒。
后来,陈景回来了。
他们一家团聚,陈景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渐渐好转。
他父亲去世了。
陈晨的母亲,将所有积蓄都交给了丈夫,让他去考功名,希望他飞黄腾达。
陈景考中了秀才。
他继续留在陈家堡,教导乡亲们识字练武。
陈晨的母亲带着幼子,去投靠亲戚。
结果遭遇了匪盗,被强抢,差点丢了性命。
陈晨的母亲伤愈,带着陈晨逃走了。
她们躲藏到了一户富贵人家,做了婢女,隐姓埋名,伺候主人家。
陈景一直派人暗中查访,始终杳无音讯。
母亲就病逝了。
陈景没有儿子,他膝下只剩下陈晨。
陈晨就这样孤零零长大。
他不懂亲情,也不知父亲的模样,但是他记得他小的时候,偶然见过陈景几次。
那种感觉很奇怪。
他不讨厌陈景。
陈晨想,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他对这位叔父存了亲情。
陈晨的母亲死了之后,陈景一个人,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艰难度日。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老尼姑。八壹中文網
陈晨的母亲,在寺庙出家,陈晨的乳母带着他,跟着陈景一辈子。
直到陈晨四五岁的时候,陈晨的母亲死了。
陈晨的乳母抱走了孩子,说要送给亲戚抚养。
他们家境贫寒,陈景养育陈晨的银子,是他们两口子辛辛苦苦攒下的,不可能拿来给陈晨置办衣裳、药草等。
故而陈晨的衣服鞋袜、吃食,都是寺庙提供。
陈景不善经营,寺庙的饭菜也简单粗糙,比不上酒楼、客栈,更加比不上宫廷御厨做的饭菜。
陈晨从小饿肚子,根本填饱不了肚子,甚至还会饿晕。
他是个小乞丐,在街上晃悠,总是捡到一些碎银子。
他慢慢长大了,他开始偷窃。
偷窃了银子,陈晨买了肉,回家吃了。
他很少进酒楼。
后来,一天夜里,陈晨在街边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见一群黑衣人冲上门来,把陈晨杀死。
陈晨被杀了三次,最后醒了过来。
他浑身冷汗涔涔。
他睁开眼睛,就瞧见了一双幽深眸子。
那双眼睛的主人坐在床榻边,盯着他,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轮廓分明,眉宇间英气勃勃。他五官如镌刻般立挺。
他看到陈晨醒来,微怔了片刻。
半晌,他轻声喊:“晨儿。”
这声音,像一股温暖的溪流,注入陈晨的内腑,令他舒适,也让他茫然。
他认得他!
这是他爹爹的声音!
陈晨呆愣愣看着他,嘴巴蠕动。
他没有说话。
他爹爹又喊了他的名字,依旧是那句话:“晨儿,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了委屈?”
他爹爹是个很温柔的人,平素待他和善。
他从来不敢奢望,他还能见到爹爹。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晨儿?”他爹爹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你是怎么了,你哪里疼?”
陈晨回神。
他眼底有热泪盈眶。
“我不是做梦。我见到了父亲……”他喃喃。
然后,他扑到了他爹怀里,嚎啕大哭。
陈景轻轻拍打着儿子的背部,柔声哄着他:“乖,不怕,不怕,父亲在,晨儿莫哭。”
“父亲,我不该贪玩,不应该乱跑的,害得娘亲担心。娘亲病了,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了,还给爹添麻烦。”陈晨抽泣,“我真笨,什么也做不好……”
陈晨的确是太笨了。
他没念过什么书,他爹教他识字,都是他自己学来的。
他的字迹歪歪扭扭,勉强算工整;他的算术,更是烂透了,全是他娘教的。
陈景不喜欢他的算数水准,每次听他数错了,都骂他,不让他算。
“傻孩子。”陈景说,“你是爹的骄傲,你娘亲更是如此。”
陈晨抽噎,抬起红彤彤的眼睛。
“你是我的骄傲,晨儿。我们父子二人,能够重逢,就已经是上苍垂怜。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做得很好。你是爹的骄傲,是爹一辈子唯一的骄傲。”陈景安慰儿子。
陈晨眼角挂着眼泪,笑容里含满了幸福:“嗯!”
父亲是个好父亲,他会永远护着他,宠爱他,他很高兴。
“……咱们家,现在住在什么地方?”陈晨忍不住问父亲,“我不用再挨饿了吧?”
“你是个聪明孩子。”陈景说,“当初,我在路上救了一个老道士。他告诉我,说我是天选之子,我会带着我的儿子,过上锦绣荣华的日子。我当时没信。”
陈晨眨了眨眼睛。
原来,他是被人骗了吗?
“你是我的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保护你。”陈景又说。
陈晨的眼睛更湿润。
父亲是个极其传统古板的男人,他从未说过这番话。
“我们在西山脚下有个农舍,那农舍的主人收留了你,还给我们租赁了屋子住。他说我年纪大了,需得修身养性,我就答应了他。”陈景说。
他顿了顿,语气有点沉痛,“谁曾想,他竟然是奸细!”
陈晨一惊。
他爹爹居然是奸细?
“他是谁的人?”陈晨问。
“我不知道。”陈景摇摇头,“他叫杨九郎。”
陈晨蹙眉。
陈景道:“我没有害过任何人,只是在路上遇到了他。他说,我命格特殊,乃是祥瑞之命,是天定帝王。
他让我跟随他学习,我不肯。后来,他把我扔到了一处农舍。
那农舍有个女人,我们俩同房了,我就娶了那个女人。”
陈晨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