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尽早离开京城。
在京城的半年，陈晨觉得压抑极了。
每天都要担惊受怕,随时会死亡。他们父子俩的命运，全系在杨家身上，稍微一个疏忽，他们可能性命不保。
他们没有退路。
除非，有朝一日，他们拥有翻云覆雨的权势。
“好。”陈景答应了。
“您留在这里，照顾好我们的粮食。”陈晨道。
陈景点点头。
他们父子俩分头行动。
陈景去寻杨老爷子，让他给他一封信。陈晨独自去杨家。
这是他第二次踏足杨家。
第一次，是十二岁那年的秋季，他被拐卖到杨家，做了杨家的丫鬟。
杨家人不怎么待见他。
后来，陈景救了他们。
杨家人感激涕零，给了陈景不少报酬，还送给陈晨一只兔子。
陈晨很高兴。
那只兔子，是杨家的宠物。
他抱着兔子玩耍,结果被杨老爷子看到，训斥了陈晨，骂她粗鲁，不像个姑娘家。陈晨当即吓哭。
那只兔子，被杨家收了回去。
从那之后,杨老爷子和他夫人不准陈晨靠近。陈晨也不敢再往杨家跑。
后来他被陈景带走。
那只兔子，他一直放在怀里，没舍得扔。
他还记得那是一只雪白绒毛的小兔子，特别可爱。他常常拿出来，轻抚它柔软的羽毛。
那些年,他们俩一起生活艰苦；现在，他却要抛弃那只小白兔了吗？
陈晨的心情沉甸甸的。
他来到了杨家。
这里依旧很落魄，没有任何改观。
这座宅院的院墙倒塌，屋顶也缺失，显得阴森恐怖。
院子里的树枝枯萎了，凋谢了，枝桠横七竖八。院墙角落堆积了厚厚的尘土。
杨家的人都搬走了。
陈晨走到前院。
他听到有人声，立马蹲下身子，伏在地面，假装在睡觉。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趴在地上睡觉的陈晨。
那小厮愣了愣，喊道：“陈九？”
陈晨没吭声。
小厮又叫了几声。
他没办法，只得进屋禀告。
杨老爷子听说了陈晨来访，顿时脸色发冷：“他居然还敢来！”
“爹，他肯定是来讨债的！”杨夫人道。
杨夫人的脸色苍白无血，眼睛通红。她哭诉道，“我们把欠债还清，他们为何还不愿意放过咱们？”
“闭嘴。”杨老爷子喝道，“你还嫌不够丢人？”
杨夫人就噤了声。
杨老爷子站起身，对管家吩咐：“让他进来。”
“是。”管家道。
陈晨进了屋子。
屋子里烧炭盆，热烘烘的。
杨老爷子坐在正堂，他穿着青缎锦衫，梳着圆髻。头顶戴着金冠，身上披着鹤纹貂裘大髦，很有富贵之态。
“陈九拜见老爷子。”陈晨给他磕头，恭敬道。
杨老爷子嗯了声。
他似乎不认识陈晨。
陈晨便自我介绍，道：“我是陈九，今年十六。”
杨老爷子点点头：“哦，我知道你……”
他突然停了话茬，皱眉问陈晨，“你姓陈？”
陈晨点点头。
杨老爷子就叹了口气。
杨夫人则问他：“陈九，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杨老爷子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杨夫人就闭嘴。
“我们已经还完了银子，并且还多了两千两。”杨老爷子道，“你若是不信，我让人取了银票出来。”
陈晨连忙摇头。
“我是来还房契的。”陈晨道，“杨老爷子，您不如把房契交给我，我带着我爹离开京城，永远不回来。”
杨老爷子闻言大怒。
杨夫人也瞪了眼陈晨。
他们俩都觉得这是痴人说梦。
“我们是穷疯了吗？”杨夫人厉声质问陈晨，“你要把房契换了，让我们一家人流落街头？”
杨老爷子也道：“这种话，休要再提。我不会给你房契的。我们杨家世代清贫，你别痴心妄想！”
杨夫人也点点头：“我也不允许你换！你赶紧滚蛋！”
“你们不给我房契，我也能换走房子。”陈晨道，“你们不怕我杀了你们，抢走你们所有东西吗？”
杨老爷子和杨夫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笑声尖锐刺耳，充满嘲讽。
陈晨抿唇，等他们笑累了，才缓缓问：“你们笑什么？”
“陈晨，我们真是高看你了。”杨老爷子道，“我们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家不需要你操心，你快点回乡下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杨夫人附和着：“滚！”
陈晨就站起身：“好啊，我这就走！”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杨老爷子喝了一声，“谁许你走了？我还没说话呢！”
“老爷子，我只想拿到房契，免得我爹在牢狱中遭罪。”陈晨道，“我不是要跟你们斗狠，更不是想害死你们。只要你们给我房契，这辈子你们就是我陈家的恩人，将来我也绝不亏待杨家！”
杨老爷子就眯着眼睛盯着他，目光犀利而冰寒。
陈晨丝毫不惧。
“你要房契？”良久，杨老爷子道。
“是。”陈晨道。
“我不会给你的。”杨老爷子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可以帮我养猪。”
杨夫人也道：“我家不需要你帮忙养猪。你走吧。”
陈晨仍是道：“老太爷，您不给我，我会逼死你儿子的。”
杨老爷子的眸子陡然深邃起来。
他盯着陈晨。
陈晨的表情始终平静。
半晌，杨老爷子慢吞吞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你要知道，天理昭彰，你爹杀了人……”
“我爹杀人，他不该偿命吗？”陈晨反驳，语气坚决。
“你要我给他偿命？”杨老爷子的脸色变得狰狞，他指着陈晨，“那你也去死！”
说罢，杨老爷子抽了腰间的佩剑，朝陈晨扑过来。
陈晨侧身躲避。
杨老爷子一击不中，又拔出另外一把短剑，同时攻击陈晨。
他武艺很强，剑术凌厉刁钻。
陈晨略微闪避。
“老爷子，你不讲信用！”陈晨喊道，“说了给我房契，不伤我性命，为何你要偷袭？”
杨老爷子冷哼：“我是怕你偷袭我！”
他一边说话，一边挥舞长剑。
剑势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