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道：“你不给，我就闹开。”
杨老爷子被他噎得喘不上气,浑浊的眸子瞪得圆溜溜的，恶狠狠盯着陈晨。
杨夫人在旁边喊了句：“老头子，你倒是给啊！”
陈九也在催促：“杨伯，赶紧的。”
“你们俩，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杨老爷子怒火攻心，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杨夫人和陈九皆惊讶。
杨夫人不知所措，急忙扶住了杨老爷子。
“老头子，你怎么啦？”杨夫人焦虑道，“你哪里不舒服，快找郎中！”
陈九也吓得呆了。
杨家是做绸缎布匹的。
他们平日里结交的，都是商贾。偶然有官宦或士族来做客，也只是点到即止，并不深交。
他们从前不曾遇到过这样硬茬儿。
陈九慌乱得六神无主。
“快请郎中！”杨夫人对仆妇们嚷道，“请大夫！”
杨老爷子却摆摆手，阻拦了仆妇。
陈晨也不动怒。
他安静等待着。
杨夫人急得团团转：“老头子,你到底哪里不适？你说话呀。”
“没事。”杨老爷子道，“我今天早上起得晚了些，肚子痛。”
杨夫人愣怔了片刻。
陈九却噗嗤乐了。
原来老爷子装病呢。
杨夫人也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我就知道，你这老货总是这样。”
杨老爷子笑了笑。
陈晨也笑起来。
杨老爷子就咳嗽两声：“还笑！”
“爹,您没事吧？”杨夫人问，“真的没事？要不我去喊郎中。”
“没事，你快回屋歇着吧。”杨老爷子道，“你一夜没睡好，别熬坏了身体。”
杨夫人又叮嘱了他两句,这才回屋休息去了。
杨老爷子见她离开之后，才问陈晨：“你为什么回来？”
陈晨笑道：“您忘了吗？我昨夜说了，我要搬出去。”
杨老爷子蹙眉。
“不行！”杨老爷子道，“杨家的祖业，是你外祖的遗孤创立的，你是杨家唯一的嫡系子孙。你不能搬走！”
陈晨就道：“外祖已经死了二十年了。您的意思，我们要守着一堆骨灰过活吗？我们家的房契都拿回来了，您把地契和银票交给我们。”
杨老爷子摇头。
他坚决不同意。
陈晨也懒得跟他争执，道：“那您慢慢考虑。这几天，我都会住在庄园里。如果您同意，就派个管事的来告诉我，我好准备准备。如果您不同意，那我先去租间铺子。将来我赚了钱，再赎回来。”
杨老爷子顿时变了脸。
杨家在京城有四五处铺子，其中两三处是他们兄弟俩置办下来，剩余的都是租给外头的人。
每月收租子，都要交给杨家老爷子。
如果租赁给陈家，这笔帐就算是亏了。
杨老爷子心里很清楚。
杨家这些年发迹，除了兄弟俩有点本事，更因为他们兄弟俩孝顺懂礼。
他们俩在铺子里做伙计。
杨老爷子不缺银钱，他们兄弟就从不用铺子的分成，全部拿给杨老爷子养老用。
杨老爷子觉得这样的兄弟情深，格外珍惜。
他不愿意把地卖掉。
“你别胡闹了。”杨老爷子斥责陈晨，“杨氏家业，传承百年，岂是你一个孩子能惦记的。你要是有本事，自己挣一份家业，我就同意你去读书科举。”
陈晨轻轻哦了声，表示自己知晓了。
然后，他朝杨老爷子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陈九想要劝说杨老爷子几句，杨老爷子却道：“让他滚。”
陈九只得跟上了陈晨。
他们俩刚刚跨出杨老爷子家门口，迎面走来一位贵公子。
此人穿青色锦衣，腰悬玉佩，器宇轩昂，长相俊美，步履翩跹，仪态极佳。
他身后跟着小厮。
陈九认识他。
“太子殿下。”陈九恭敬施礼。
陈晨也微微欠身。
太子微笑，对陈九和陈晨道：“听闻你们要搬走？我送些东西来。”
他说罢，就有人抬了箱笼进院子。
陈晨连忙谢过了他，道：“劳烦太子殿下破费。”
他眼睛往箱笼里扫，就发现那都是珠宝首饰。
这些东西价值连城，陈晨根本不敢拿出来。
“我父皇喜欢收藏古董。这次南疆战乱，他受伤颇重，我想给他添补一些。我知道，我这般做，可能不合规矩，但是父皇向来宠爱我，应该会理解的……”太子道。
杨家的老爷子也是太子的亲舅舅。
陈九心想：这就尴尬了，这是要给老爷子买棺材嘛！
陈晨不由看了眼杨老爷子。
杨老爷子则满目感激。
“……你们俩都是有本事的。"太子笑容可掬，语调温柔，"以后你们就留在宫里，好好辅佐陛下吧。"
陈晨连忙道："多谢太子殿下提携，陈晨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子点头："这是我该做的。"
陈晨又谢了一番。
"好了，你们去吧。我要去御花园散步。"太子道。
陈晨道："太子殿下慢走。"
太子笑了笑，转身离去。
他刚一走远，陈晨的嘴角就露出一抹冷酷的笑。
杨家这群蠢货，居然不知道他是个冒牌货！
他是真正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身份，是永远都不会曝光的。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趟茅厕。"陈晨转头对陈九道，"我马上回来。"
陈九点点头，站在那里没有动。
陈晨便径直往茅坑走去。
他来到茅厕门口，正要推门，就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陈晨回头望去。
却见杨老爷子站在他身后。
他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转而笑嘻嘻地问："爷爷怎么来了？"
杨老爷子冷哼一声："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陈晨眨巴着眼睛，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爷爷你看错了，我只是路过茅厕而已。"
杨老爷子怒喝一声："混账，给我跪下！"
陈晨："......"
"我是杨家长房嫡孙，你凭什么让我跪？"陈晨不肯服输。
"啪！"
一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这一耳光下手极重，陈晨白皙细嫩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陈晨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杨老爷子。
"跪下！"杨老爷子怒吼，"否则就把你扔出去！"
陈晨委屈地撇撇嘴，转身朝茅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