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林和邵平青二人正欲寻盲客,盲客被安排在客房里,不复此前在断崖壁的待遇。二人在盲客门前站定,还没抬手敲门,就听到了盲客道“进。”
二人推门进去,看着盲客安然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们。他们两人规规矩矩行了礼,盲客才出声道“你们所来为何我基本知道。我也飞信回去同老师说过能否接受平青这个孩子,老师亦然是同意的。”
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张信纸,抖开来,以示确有此事。邵林浑然激动起来,揉着平青的肩头。“不过……”邵林停了下动作。“你得陪我走回去。还得交个任务。”
盲客嘴角似带笑意。邵林长舒口气,不过还是问道“先生,这个任务危险吗?”
“不危险。”
盲客,邵平青第二日踏上回刀庐的路。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茫茫荒野里,方开始平青还拘谨些,亦步亦趋的跟在盲客身后。然后渐渐欢脱起来,朝着旷野奔跑,撒欢似的跑到极远。不过被盲客止住了。“你知道么?在九年前这里连同西域都是妖族的天下。”
平青摇摇头“那几年叔叔生意没铺得这么大。总不让我跟小姐外出。我很少能见到外面,除了送刀的时候。”
两人走在风蚀蘑菇岩下,平青听着盲客说道。“约摸十几年前,我还在其他师傅那里学艺。然后一伙狼头人身化形未就的狼精闯进山门,大摇大摆的把我师傅分吃了,当时我被我师傅塞进烟火堆里,用足了过冬的柴火堆住。这才逃了性命。”
平青一阵沉默,被盲客拉了过去“小心些,这些岩石不牢靠说不定就掉下来了,离我近些。”
揉着他的头发“其实你不必这样,我也没有难过,那师傅跟我说——既然吃了这碗饭,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既不必为我发丧也不必为我报仇,学了本事好好活下去传给下一个,也不算给师门丢人就行了。”
“那为什么荒野都没了妖族呢?”
平青岔开话题。盲客回答“这是一件秘辛,不过我们刀庐的顾问正好知道这件事。”
“九年前,仇飞云仇杀将一人走出三圣结界,在他生命的最后余晖,打杀了十二妖圣的九尊。然后他的未记名弟子腾格里将西域妖族一网打尽。”
“是不是跟你想象的江湖不甚一样?”
平青点点头“听起来就如同神话一般。我们的江湖真是这样的吗?”
盲客回他道“小师弟,你觉得苗刀王怎么样,当天你在安全的地方不是也看了全程?”
平青回答道“简直不可力敌,刀又快又狠,反应也又快又准,他的身子轻飘飘的,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每当我觉得他就要输了的时候,他总能挡住你的攻击。”
盲客笑了下“咱们以前也只能碰到这种刀客,所以自然而然就认为他竟然是这么强,这么不可力敌。但其实他是二流最末,而我也不过比他强出一线而已。顾问说过,二流和二流的差距是无比大的。”
但是终究没有说差距到底有多大,平青也深深疑惑不解。“咱们离回到刀庐还有些时日,便代师授课,也跟你说说江湖上高手的大体分别。”
平青一时精力集中起来。“每个地方都会划出一个水平线,定出个标准,那么练武也是否能有个标准呢?前辈先贤怀着如此疑问给武力大致定了等级。”
“师兄便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吧。”
“首先凭功法划分入流和不入流。鉴别点就在于—气。有气入流,无气不入流。好理解吧?”
平青点头。“划分三流,二流,一流可就给他们犯了难。这怎么才算三流呢?然后就分出,有气使不出—三流、有气放不出—二流、那之上的都是属一流。”
“有气使不出,是说处于积蓄内力阶段,就像百日筑基这种打基础阶段。积蓄有内力,但是你不能很好驱使它,不小心还会害了自己,这个就是三流。”
“到了二流,这个时期可能开了眼耳鼻窍,开了泥丸宫已有了些许神异。或许内力小成,运行通畅,在打斗间辅以运行可以获得加持,轻身等。但是无论是通脉,开窍都是为了一流打基础。”
“一流就不得了了,弱可刀气剑气、刀罡剑罡。中可内外合一,小天地带动大天地,我们称之为气象。上更是没了边,你我完全想象不到的神异。”
平青点头,憧憬十分。“顾问不过还列了一个级别给一个人。”
平青问道“谁?”
“就是已经作古了的仇杀将。听顾问说,仇飞云一生未败,可以说是天下第一流,南北高手打了个遍,能接下十回合就算是上等一流。”
平青已经是神飞太虚,意梦魂游了。瞎子给了他后脑勺一个巴掌“不过也别想这么多,武斗此事向来变数大。不入流未必赢不了三流,三流未必赢不了二流。”
平青若有所思。二人便这么走了许多天,平青也从跳脱的脱缰野马熬成了温顺猎犬,累得腿肚子直发酸。便在路上一直问道:师兄,还有多远才到,我已经累得走不动了。盲客就只说快了快了。直到他再也问不动,只能望着长长的戈壁,承受扑面的风沙。许久之后盲客指着远处的绿洲同平青道“你看,师弟,咱们到了。”
盲客此时兴高采烈完全不管了平青“来得及,时间来得及。”
入了绿洲才更显得奇怪,这周围植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一边童山濯濯,一边长林丰草。然后绿洲中幽深丛林深处传来了声音,盲客便朝这声音追寻去。眼看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们也进林中越来越深。这时已能看到远处高坡上一名女子奏响乐器。盲客终究停住了,不再前去。坐在了一处地面上,就这么听起来,如果非得让邵平青评价,那就是沉醉二字。平青是不懂这些的,只觉得这声音似近似远,忽高忽低,不过好听得不像话。便在这处地方待了几个时辰,那声音再没传来,盲客也回过神来,带着他离开了绿洲。“师兄,根本就没任务吧,你就只是为了来听这个姑娘的乐音。”
邵平青如是问道。盲客却没回答他,带着他向刀庐方向走去了。值得一提的是所行之处昼夜温差极大,刚开始几天还好,平青打铁的身子骨在,尚还顶得住,过了几日真是打不起半点精神,萎靡得不行。赶到刀庐时已经是被盲客背着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