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许惟没料到他突然回来,她转过头,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大风筝上。  红脑袋、黑翅膀、黄眼睛、绿嘴巴,一模一样的大鹰,巨无霸型,招摇风骚,太吸人眼球。  平安圆溜溜的眼睛几乎闪出光:“啊,好大的风筝,是给我的嘛!”

没人应声。  平安懵懵地喊:“舅舅?”

钟恒站在那,隔着两三米距离,他出奇平静,“你再说一遍。”

那目光笔直凌厉,许惟无从躲闪。  “我明天该走了。”

她说。  “东西收拾了?”

“嗯。”

“跟我姐说了?”

“等下说。”

平安已经发现不对劲,脑袋转来转去地瞅着他们。  屋里静了一会。  “行。”

钟恒头点了下,看她几秒,笑了,“我呢,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许惟捏着平安的日记本,指尖青白。  “问你话呢。”

他唇角勾着,笑得眼角发红,“你他妈装什么哑巴?”

这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木楼明显震了一震。  平安吓坏了,蹭地站起来,小手直摆,“别、别吵架呀。”

平安不傻,她其实挺有眼力见儿,这几句话虽然听得懵里懵懂,但脸色还是会看的,这架势,舅舅铁定是生了好大的气。  她瞅瞅钟恒,怂得不敢过去,只好去拉许惟的手,小小声地央求:“许姐姐,我舅舅生气了,你快哄哄他吧。”

平安扯着许惟的胳膊,黑眼睛眨呀眨,使劲给她使眼色——  赶紧说点好听话呀,夸他帅夸他聪明夸他的大风筝好看呀。  许惟手心出了汗。她牵住平安,站起身,安抚道:“没事,没吵架。”

抬头看着那人,“我们出去说。”

脚还没动,钟琳上楼来了,站门口喊:“吃夜宵了,都下来吧!”

平安如遇救星,小短腿飞一般跑过去:“妈、妈,等等我——”  钟琳奇怪,回头看一眼,觉得屋里气氛古怪,“怎么了这是?”

平安抿着嘴直摇头。  钟琳进屋,看了看那两人,心知肚明地笑了声,“……吵架啦?”

瞥瞥钟恒,“摆张臭脸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那脾气收收,有啥事吃了再说。”

说完拉着许惟往外走,“走了,先下楼吃东西去。”

许惟无法拒绝,被钟琳带下去。  后院已经摆好一张长桌,烧烤、西瓜、啤酒都有,还有几碟下酒菜,盐水花生、鸭脖、凤爪之类的。  杨青在那摆盘子,赵则看了看,“都是啤的,真没劲儿,我整瓶白的来。”

平安奔过去,看到好吃的什么都忘了,只顾欢呼。  钟琳拉开椅子,对许惟说:“坐这。”

赵则到前台拿了瓶酒,见钟恒拿着风筝进来,立刻又加了一瓶:“我就说这大晚上你拿个风筝送人家太奇怪了吧,赶紧的,许惟都过去坐着了,我明天就回丰州,今晚上咱俩喝痛快点。”

钟恒随手把风筝丢在墙角,去了后院。  许惟坐在钟琳旁边,杨青坐在对面,赵则过去后没坐许惟左边那个空位,很自觉地把它留给钟恒。  钟琳拿了个大肉串放许惟的盘子里:“你别老吃花生了,肉也吃点,你太瘦了。”

许惟说:“谢谢。”

“客气什么。”

许惟想了想,说:“琳姐,我明天……”  “吱呀”一声响。  有人一屁股坐到她身旁的竹椅上,遮掉一大片灯光。  赵则递来半碗酒:“喏。”

钟恒接了。  平安喊着要吃鸭脖,许惟夹了一个递过去。  “谢谢许姐姐。”

平安佝着脖子笑得很讨好。  许惟收回筷子,顺手夹了一粒花生米放碗里。  身旁的人端着碗喝酒,靠得近,许惟几乎能听到他喉咙吞咽的声音。  赵则一惊:“你这怎么就灌进去了,一大碗呢。”

“废什么话?”

钟恒把空碗放过去,“不是明天要走?给你践行。”

“嘿,你还懂事了,”话是这么说,但赵则没敢再给他倒白的,拿了瓶脾酒,“来,换这个喝喝看。”

钟琳懒得管他们,倒是对面的杨青有点担心地说:“钟恒哥,你们少喝点,要难受的。”

赵则接了话:“没事儿,就喝这么一点儿。”

赵则喝到差不多就歇了,吃肉吃菜。  平安和杨青已经开始吃西瓜。  前台的小赵和做后勤的另一个小伙忙完了,也过来吃。  钟琳帮许惟拿了一块。  许惟吃完,看了眼左边,钟恒还在喝酒。那只大手攥着酒瓶,几乎没放开过。他手背上有条显眼的红痕,是新伤,像竹签剐的。  许惟想起那只五颜六色的风筝。  他又拿起酒瓶,那道伤在她眼前晃。  许惟无意识地抠着裙角的线头,抠到第三下,停了。她攥住钟恒那只手,“吃点菜吧。”

钟恒顿了顿。  细白的手指贴在他手背上,一白一黑,一小一大,对比鲜明。  许惟将酒瓶抽走,夹了几片凉拌木耳放他碗里,“试试这个,很好吃。”

这一幕恰巧被赵则看到,他笑着凑近,“还有人给你夹菜,爽吧。”

许惟又夹了两片脆笋放过去,“这个也不错,你不是喜欢吃笋?”

她一连夹了好几样。  钟恒没动,但也没再去碰酒瓶。  许惟最后拿了片西瓜放到他面前,靠近了说:“别跟我生气行么。”

这一句只有他能听见。  钟恒没应声,也不看她,过了会,他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吃菜。  夜宵吃完,时间已经不早,场子散掉,大家各自回屋洗漱。  平安走的时候顺手把躺在树底下的泥鳅少爷也牵走了。  许惟把西瓜皮丢到垃圾桶,回头一看,钟恒还靠在椅子上,没有要回屋的意思。  他喝了太多酒,似乎有些疲倦,正闭着眼,脸庞泛着淡淡的红。  许惟过去擦桌子。  擦到钟恒那边,他突然说了句:“你还没回答。”

许惟转过头。  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眸子和脸一样泛着红,“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他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许惟把桌子擦完,丢下抹布:“去屋里说。”

钟恒看她一眼,起身走了。他回了自己住的那间,许惟跟进门。  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这间屋小而简单,干干净净。  钟恒在床上坐下,摸了支烟点着,停了下,又掐灭扔进垃圾桶。  他脸红得太厉害。  许惟说:“你喝太多了。”

钟恒抬眼,“你心疼?”

“当然。”

钟恒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笑出一声,“你真心疼,还拿老子当鸭?”

许惟皱眉:“你注意点用词。”

钟恒:“哪个词不对?你他妈不是想睡完就跑?老子年轻力壮还长得好,比那些男人厉害,是吧?”

“钟恒!”

许惟脸通红,胸口起伏。  她这些天一贯是那张脸,平静得像没感情,这回被气成这样,钟恒第一次觉得她真真实实。  他起身走近,眼睛愈红,“不是我听到,你他妈都不会通知我是不是,我这待遇还不如鸭呢。”

“说够了?”

“没。”

钟恒低着头贴近,嘴角翘着,“昨晚爽么?还要不要……”  话没说完,他已经被推倒。  许惟气极,扑到他身上,捧着脑袋直接堵住嘴。  这一连串动作迅速敏捷,其实毫无章法。她只是被刺激狠了,这亲吻毫无技巧,几乎是最原始的啮咬。  她在他嘴里尝到淡淡的酒味儿。  一顿折腾下来,把自己也憋得快窒息。  她趴在他颈间气喘呼呼,混着含糊的字音:“混蛋。”

顿了顿,低低的一句,“不是那样。”

钟恒被她亲得糊里糊涂,脸庞烧得难受,听见这么一句,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身上人没了声音,只有不太平稳的喘息。  过了好一会,她低声说了句:“我没拿你当那个。”

“……”钟恒终于想起来她在说什么。  许惟抬起头,盯着他眼睛,“我没想睡完就走,我只是在想怎么跟你说。”

顿了下,语气淡了,“钟恒,我没那么混蛋。”

她脸庞还是红的,鼻尖有汗,眼睫微微颤动。  钟恒一时无言。  许惟看着他:“我说的都是真话。”

钟恒喉咙动了动,嗯了声,“我没觉得假。”

许惟点点头,“但你问我怎么安排你,我没法安排。”

钟恒听到这句,难得没有炸,只问:“那你怎么想的?”

“我有件要紧事。”

许惟说,“我不想骗你,钟恒,我不知道后面会怎样。”

“跟你来这一趟有关?”

“嗯。”

“和成越集团有关?”

许惟顿了下,点头。  “昨天跟踪你的人,是不是也有牵扯?”

“我不确定。”

“会有危险?”

“嗯。”

钟恒沉默了好一会,捧起她的脑袋:“还想要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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