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不大,但容得下两个人,李斯安先去洗了澡,好在他平时并不是那么注重脏不脏的,旧的裤子穿回去了,校服扎皮肤,李斯安就干脆就光/裸着上身走出来。
头发还没干,他手指抓了把湿发,拧掉些水,也懒得找吹风机了,这一路累得要死,又被怪追又狂奔大哭的,san值狂掉,活不活都是个问题,哪管这些细节。
就当李斯安没骨头似的往大床倒去的刹那,原本背对着他的椅子忽然转了过来,他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站住”。
那语气显得不容置喙,威胁感十足,竟让李斯安足足停了脚步。
李斯安转过头。
齐一坐在椅子上,拧着眉头,头顶暖黄色微醺的灯光洒在平凡面孔上,显得眉眼晦暗难辨。
即使长得没一点像,李斯安还是觉得齐一这副面孔有些像他同桌。
思及此,李斯安不觉自嘲,敛下眼睛,好脾气地问这意外搭伙的齐一:“怎么了?”
齐一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遍,找出吹风机来,往他手上扔:“头发吹干,脏裤子脱了、穿件衣服再上床。”
李斯安下意识接了个满怀,和手里的吹风机面面相觑。
李斯安:……
李斯安:“大哥我衣服还在火堆里烤着!?裤子脱了那我不就光着了”
齐一冷静道:“你右手边有个行李箱,打开它。”
在靠门的位置,果真有个黑色的行李箱,没设密码,李斯安蹲下去,手指一扣轻而易举就打开了,春夏秋冬的衣服里面都有,吊牌还没摘,清一色是新的。
除了这些,还有各色消毒液洗手液,零零散散占据了大半箱子。好家伙,这是消毒液成精了。
怎么着但凡是个姓齐的,都是遗传洁癖怪不是?
更离谱的是,别人都是来逃命的,这个人怎么回事啊,竟然还度假似的带了个行李箱来。
齐一说:“你自己拿吧,头发吹得一点水都不要留,房间我已经消过毒了,可以睡。但我建议你最好再去重新洗一遍,毕竟你身上穿着脏裤子。”
从头到尾,这人都在沉默,这两句,恐怕是说得最多的了。
李斯安侧头,维持着原先懒洋洋站立的姿势,舌头顶了顶右脸颊,狐狸眼眯了起来:“如果我说不呢。”
齐一将手上的书一合,“啪”一声扔在了桌上。他抱肘,背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回望。
太像,简直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乖瘪犊子。
即使齐婴化成灰,李斯安也能从骨灰堆里把他翻出来。
但这个齐一的脸分明不是齐婴。
世界上有这种可能吗?长相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有着一模一样复制粘贴般的性格。
在极度紧绷的气氛里,李斯安忽的笑了:“齐婴,这就没意思了。”
齐一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不说话,也不解释疑问,连个多余的目光也没有给李斯安。
李斯安说:“你去整容了?”
齐一仍旧冷冷看着他。
两人足足盯了快三分钟。
终于是李斯安败下阵来,他从那行李箱里捞起白衣黑裤内衣,重新去了洗浴室,齐一在后面说:“头发。”
“知道了!”李斯安抬手,朝后背挥了挥。
李斯安再出来时已经是大半夜,本身就疲惫,出来后没理齐一,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到,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临到下半夜,齐一关了灯,经过床边时,一条手臂横了出来,拦住了去路,齐一瞥了眼李斯安的睡颜,将他闷头盖着的被子往下拉了些,给李斯安的鼻子留了两个出气孔,让他不至于就这么闷死。
而齐一自己,则是躺在了李斯安旁边。但齐一仍旧难以入眠,干脆就睁着眼睛,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床不大,李斯安呈大字躺着,霸占了大半张床,好在齐一睡姿工整,基本上就是一条直线,变也不变的。
窗外传来聒噪的蝉鸣。
渐渐的,齐一也有了些睡意。
2:50,一双手兀的搭上了齐一的胸膛,齐一的眼睛瞬间就睁开了。
齐一垂眼,对视上李斯安的脸,李斯安的整个下巴懒散地枕在自己肩上,阴郁的黑发散在消毒过的被子上,因在梦里,并没有清醒时不自知的冷漠和攻击性。
齐一伸出手指,捏起李斯安的手腕,将他整条手臂往旁边一丢。
李斯安被齐一朝外丢去,掉到一团棉花被上,他自然而然地在睡梦里翻了个身,重新蜷缩成一大团,呼呼大睡。
齐一又一次闭眼。
十分钟后,齐一的身上贴上了一整个软体动物。
这时齐一也困得厉害,没能醒来和李斯安计较,闭着眼睛推了推他的头:“李斯安,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的玩具熊。”
齐一身上的黏黏虫反而扒得更紧了,齐一不做声,只好任由他去了。
李斯安睡得迷迷糊糊,做了一遭乱梦,睡到饥肠辘辘,被饿醒了为止。
醒来时嘴里满是腥气,原本和他一起睡的齐一不翼而飞。
李斯安打了个哈欠,叫到:“齐一,你在吗?”
没人应他,他本想再睡回去,但脸颊上一凉,天花板漏水。
李斯安摸了摸,鲜血从他的手指尖滴了下来,啪嗒,落到被子上。
李斯安还不大敢相信,头慢慢往上仰。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下。
那滴血珠,滚落到雪白的被子上。
又一滴,爆浆似的顺着天花板的缝隙,越来越大,倾倒下来。
剧烈的铁锈腥气,伴着天花板上方,骨头嘎吱嘎吱破裂的声音,那像是一种咀嚼品尝。
在那声音里,还有男人的尖叫声:“救命!——救救我!”
李斯安匆匆站起,回顾四周,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找到可以用的一柄斧头,一张渔网,靠门处立着一根铁棍,大概是齐一带进来的。
刚才还好端端和他睡在一起的齐一,已经失踪,刚才看的书掉到地上,书没合上,仰面大开着。
他用书包里从学校带来的运动水壶,接满了一壶的鲜血,拧紧瓶盖,同那些斧头、渔网、铁棍一起放进背包里。
做完这些,他将门推开了一丝缝隙。
楼道里黑漆漆的。
李斯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不知怎么的,明知道危险愈近,但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是镇定。
这种像野兽捕猎似的追逐让李斯安浮起一种兴奋感。
因为知道黑暗里有东西在盯着他,有东西想吃了他,它们看着美味可怜的猎物拿着铁斧亦步亦趋地在黑暗楼道里摸索,而他就是那个被包围的猎物。
李斯安眯起眼睛,在黑暗里细致地观察。
楼下传来声音,不出意外,它们应该是打算扑过来撕了他。
李斯安掂了掂手里斧头的重量,将刚收集到血浇到地上,制造出比活人还真的血腥气假象,好以假乱真,这群怪引诱集中在一个地方。因为血少,他很吝啬地只倒了一点。
而他自己,则是绕到后面楼梯上一点的地方,手捏着渔网和斧头,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位置。
等它们一哄而上,他就拿网绊住这些怪物,他的口袋里有打火机,介时扔进骷髅堆里,若是他们怕火,李斯安就拎斧头上去对着网堆一阵乱砍,就算砍不死,那么多瘦蔫蔫的骷髅骨头,能被网缠上好一阵了。
他站在高处侧耳眯眼,屏住了呼吸。
拐角处传来窸窣的动静,一个发亮的东西钻了上来。
李斯安的嘴角一松。
来了。
铁网落下。
李斯安猛然抄起铁斧,从高处一跃而下,朝地上那颗头狠狠砍去。
渔网下陡然传出厉声的尖叫。
“操!是我!别动!”
王启的身形灵活得不像话,如庙堂百年不动的摆钟那般,轻轻一荡,就躲开了李斯安的斧头。
渔网下探出一双挣扎的手。
熟悉的声音让李斯安深思一清,他定睛,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东西。
不是骷髅,是王启。
王启的头顶带着一个探照灯,灯的位置上还绑着手机,刚刚的亮光应该是这个。
虚惊一场。
李斯安松了口气,手里的斧头放了下来,边帮王启解开身上的渔网,边擦冷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怪物,还好你提前叫出了那声,不然可能真的没躲过去。”
王启惊魂未定,还未从差点被人当怪砍死的动静里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抓着铁钳:“李老弟,你这也太吓人了,怎么堵在这里。”
李斯安:“我正睡着,天花板漏血了,齐一失踪了,估计楼顶出事了,我怕齐一是被附近的怪物给撕了,就出来看看,王哥你也听到楼上的响动了吧。”
“是啊。”王启叹气道,“楼上四间房,刘总和胖子各一间,那对情侣,还有一个是女孩单独的一间房,估计是前面两人出事了,走吧。”
李斯安:“嗯。”
王启呼出一口浊气,自我安慰似的一拍手,掸开肩上的灰。
“ok兄弟们,这是我们的好朋友小李同学,并不是怪物,下面,我们一起去楼上看看到底是哪个幸运儿被死神抽中了号码牌吧!”
李斯安侧眸,瞥见王启头顶的探照灯上还绑着一个发亮的摄像头。
即使这样了,王启竟然仍不忘正业,王可一死,直播不可停,孙石说得对,王启确实是个狠人。
可惜手机绑在头顶,王启看不到直播页面上飞滑过去的弹幕。八壹中文網
[ovo]这是什么大魔王神色啊,真操了,吓死爹了
[水寒风似刀]只有我一个觉得带感吗
[leo]只有你
[王最最]打咩,老王,离这个小李远点,我觉得有点emmmmm难说,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就特么]就他刚刚被手电筒光照亮那个表情,这男生绝逼比boss更可怕呜呜呜呜
[宫qaq白]王哥快跑,我怎么觉得他就是狼呢
可惜他们看不到了,两人一前一后,拎着斧头铁钳,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