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奇怪,对吧。”
从身后忽然冒出的声音让李斯安动作顿了下,他的手抽回,身体往后转。
果不其然,看到这个本里另一个已知玩家张鸾千的面孔,男人的金丝眼睛已经摘了,为了上台认真扮演心理老师的角色,张鸾千还特意去搞了副眼镜,看得出对游戏是很认真了。
李斯安不得不重视起他之前的话来,踌躇道:“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游戏本的奇怪之处。”张鸾千摸着下巴,道,“就仿佛是‘无’,壶中日月,俨然一小天地,它奇怪在就像是在八门之外,又开了一个玄门。”
不觉喃喃了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李斯安赫然用一种大离谱的眼神望着张鸾千。
李斯安绝望了:“你觉得我是能听懂你的话还是怎么着,我连田忌赛马的文言文阅读理解都能全错,麻烦说点一加一等于二的东西,而不是一加一等于一的东西出来。”
从某些方面讲,李斯安虽然瓜,但本质还是很通透的。
张鸾千轻咳了声:“你不觉得这个副本处处都很奇怪吗?从一开始,副本里的一些人就被盯上了。”
“谁?”
“不知道,应当是高阶玩家。”张鸾千定定看着天空,那里仿佛覆上了一层透明的屏障,“入侵者利用能力,利用系统漏洞,对整场游戏进行入侵,以此来达成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们才会回到当天,重新开始一天的流程。”
李斯安低嘶了声,眼睛抬起又放下,又抬起,显得十分懵,齐婴跟他讲的是sl,张鸾千则是玩家入侵,他现在就很混乱,好半天才理清张鸾千的意思。
“你是说有其他玩家,像上一回五色那两个人一样,躲在背后利用游戏漏洞操控整场游戏进行。”
张鸾千应了一声:“嗯,这个副本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李斯安好半晌没能说话:“恶心的玩家。”
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然也不会在学姐出来找他时忽然呲牙试探。
他觉得很怪,忽然冒出个学姐,像带着节奏似的,帮助他们快速得到主要剧情以及矛头点,太顺利了反而不顺。
这一点确实对上了,八.九不离十,学姐的身份他目前保留意见,毕竟在新人场里,他可吃过大亏,谁能想到好好的玩家小尤,忽然变成单薇子的小蛇戒指呢。
李斯安飞快划开面板,在默认好友栏一项找到还在无人区锁灰头像的单薇子,不由松了口气,能确定这回不是单薇子和人皮北那两个人了。
这两人给他的心理阴影可大,一个像催情债一个像催命债,他只是装着没发现,要不是那时还在游戏中还带个傻.逼木头齐一,他早就跑了。
“可以操控时空的,就我目前就我所知,这种能力者并不少,但是出于高阶的,只有那一两个。”张鸾千说,“那个人让今天再一次发生,好处是可以在事情发生前阻止,坏处是生在局中的人,永远逃不出那一天。”
李斯安手机上的日期呈现一个6,昨天是6号,今天也是6号,不会明天也是6号吧。
远处已经开始升旗了。
李斯安的手按在栏杆上,往远处看。
在教导主任的指挥下,倒霉鬼齐婴又一次被安排上台做检讨,齐婴想必也很不理解,他的同伙李斯安去哪了。
教导主任因为李斯安的消失而雷霆震怒。
李斯安默默收回眼睛:“总不会又是五色吧。”
“五色应该不会,他们最近风头很大,又率先发现了新手本的狐狸,成为众矢之的。”张鸾千皱眉,“而且已经已经确认,他们奔着尚未觉醒的狐狸去的新人副本,这就是小觑的后果,怎么可以轻视上古凶兽。”
李斯安也跟着附和:“是啊,狐狸可太凶了太凶了,不过五色到底是什么?”
张鸾千定定道:“五色不乱,孰为文采,五声不乱,孰应六律。”
李斯安的嘴角挣动了下,整个耳朵都竖起来听,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组织的概念,垂在的手攥得发紧,眼睛里仿佛倒映出黑白两色的阴阳鱼,跟着呢喃:“五色不乱,孰为文采,五声不乱,孰应六律,那是什么?”
张鸾千道,“民有常性,顺性而为,五色是一群摒弃常性之徒,毁白玉,废道德,离性情,他们是乌合之众,是欲.望之峰,是所有道门的耻辱。”
李斯安垂眸,眼珠转动:“所以他们一直想拉王启也进五色。”
张鸾千被他的话弄得诧异起来:“你怎么知道。”
李斯安:“我可不傻,就王启说起他师兄弟那副沉痛又愧疚的表情,躲躲闪闪不肯承认自己是个道士,硬生生把大学文凭拿来说,硬说自己学的新媒体,我笑了,我数学老师本科大学医科出生还为了热爱弃医从数呢,加上我听到的一点儿东西,一个道门的叛徒,一个混乱的组织,不拉他拉谁。”
张鸾千不予置否。
“那你呢。”李斯安忽的问。
张鸾千:“天师府,张鸾千,受人之托而来。”
李斯安的眼睛明显抬了下,他应该是无语中带着点焦绿的吧,半晌,视线躲闪了下,自我安慰般嘀咕一声:“只要不是和尚怎么都成。”
张鸾千不明白前因后果,非常不解。
“我叫李斯安。”李斯安深呼吸,展开一个灿烂微笑,“我是南源二中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无辜高中生,无意被拉进这个游戏里来。我还有个小弟叫齐婴,他是我的二把手,爷爷叫李工,已经退休了,我家住在学校附近的……”
细节说得越多可信度就越大。
张鸾千也被他倒豆子似的一顿说楞了:“哦哦,同学,你好。”
“现在怎么办?”李斯安说,“对付某些很坏的高阶玩家。”
张鸾千:“等他们为了目的露出马甲,方可破开此局,如今只能等。”
“解题有用吗?”
“难度加大,但未必没有用。”张鸾千道,“系统的规则限制所有玩家。”
李斯安看了眼表,腿霎时动了:“申南雅。”
他又想起这个世界死的不是申南雅,而是严州,当即转个方向直往礼堂奔去,运气好也许还能碰到鬼呢,他也不想上,谁不想躺,责任迫使,烦得要死。
没几步鞋子一拐弯又直直转回来,手扶着门边,像是碰到一件难以启齿的纠结事,他小声说:“张老师,你知不知道,就是,身体发现异样这是为什么。”
张鸾千思忖了下,微微一笑:“没准是异能快出来了,人生而有异,才能区别于人,当他们发现了异于常人之处并加以关注时,就是他们异能的开始。”
李斯安被说得一愣,眼睛眨了眨。
“雏鸟也不是一开始就会飞的。”张鸾千的手指点在太阳穴上,“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什么让你由衷地欣悦,什么东西是唯独属于你的。”
礼堂里漆黑一片。
李斯安推开门时,恰好看见那一幕。
严州的身体被绳子层层叠叠捆着,从高处悬下来,身体呈现扭曲的造型在半空晃动,一个黑袍影子带着白手套,在高处握着绳索。
在李斯安踏入的刹那,绳索如一阵烟似的哧溜飞滑了下去,带着严州的脸因缺氧而变成猪肝紫色,受过鞭打的身上伤痕累累,黑色人影往后一退就不见踪影。
“严州——”
李斯安慌忙去找可以用的东西,在抽屉里找到一把剪刀。
严州被吊得太高了,远离地面十几米,没法上楼,得用钥匙开到后门才行,而且他快死了。
严州绝望的眼睛倒映出握着剪刀,正准备瞄准飞镖割绳子的昳丽少年脸上。
他手里握着把削铁如泥的大剪刀,正朝严州脖子瞄准。
严州:?……!!
你不要过来啊!!
李斯安安慰道:“很快的,严州学长,你别乱晃,我怕我飞不中。”
严州抖得更激烈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腿一蹬。
生死有命了。
谁知道就这点念头。
那手里的东西飞了出去,咔一声打掉了那条绳子。
严州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倏然往下倒去,一团东西蹿了出来,推着个大棉花垫,稳稳接住了严州从高处降落的身体。
严州的身体倒了下来,身上都是血,猛然吐出口气,在获救后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不准死,你现在还不能死,学长,快醒醒,我带你去医务室。”
严州被李斯安摇得边吐血边抬手,颤巍巍地指着李斯安鼻子,咳:“我记住你了。”
李斯安脸红了,十分不好意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区区救命之恩,你别客气。”
严州血吐得更猛烈了。
李斯安脸色严肃起来,正色道:“郑莹莹和童惜是怎么回事。”
严州这才看他一眼,李斯安捡起了地上割断绳子的大剪刀,刀口锃亮,在手指间把玩。
严州老老实实说:“郑莹莹是童家从乡下带过来的,听说在医院被抱错了,郑莹莹回到童家时,童惜已经被童家当成亲生女儿养了十八年了。”
李斯安倒吸了口凉气。
“鸠占鹊巢?”
严州的情绪变得很激动,一张脸上全是愤懑:“什么鸠占鹊巢,童惜一点错也没有!她是无辜的,她怎么会知道他从小生活的家,有一天忽然变成别人的?!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李斯安不予置否:“郑莹莹是怎么死的?”
又是这样的问题。
严州的表情却在那一刹变得很奇怪,面露恐惧:“舞台,郑莹莹在舞台上发疯自杀而死。血,好多血爆了出来,她就在上面一直转啊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