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安问:“那你知道具体怎么用技能吗?怎么和游戏接口对接啊,会被削弱吗?”
钱魁道:“你们第一次不习惯都是正常的,在登入初始,系统已经自动接入用户面板了,你根据面板上的提示操作,具体使用方法看个人。”
李斯安低下头,摸索着那步骤,他很是生疏,半晌也没找到自己技能接口,钱魁说:“按照平日里的来,个人的力量是不会被系统削弱的。”
不过刹那,整个身体震得一抖。
钱魁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惊吓得后背猛然撞上了门。
一张脸从后倾上,脸上满是戾气。
李斯安也笑:“但是我很好奇,您是怎么找到我家去的。”
他话语轻描淡写,只是落到笑声的尾音泛出冷意。
在他声音落下的刹那,原本的和睦的气氛荡然无存,明里暗里无声浮动着一股紧张感。
钱魁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股气流逼到墙上,动弹不得。
“我爷爷一个孤寡老人。”李斯安鼻尖如同狩猎般逼近,嘴角露出两颗很尖如吸血鬼般的牙,原本黑发大高个的时候并不明显,白毛银瞳时不刻意收敛的邪异,像是阴冷到骨子里,“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劳您千辛万苦不知顺着什么找到的他。”
钱魁叫苦不迭,连否认的话都没地儿说,脸色涨得青红,脖子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勒住了,好像说错一个字脖子就要断了。
前一秒明明还笑着的,下一秒就川剧变脸了,说是卸磨杀驴也丝毫不为过。
这天下就没有好做的买卖。
钱魁费力道:“你听我解释。”
李斯安一向分得很清楚,游戏里游戏外。钱魁出现的时机与场次都不对劲,要不是为了得到想要的信息根本不会维持那么久面上的和平,
钱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字一句憋出来:“小兄弟,你真的误会我了,哪有什么千辛万苦。”
眼见李斯安面孔没有一丝变化,李斯安脑后浮起一串铜钱,那串钱在半空抖动,只在他回眸的刹那,就从半空跌了下来,如同废子一般倒下了。
钱魁一下子瘫了,张着嘴,但迫于约定,一个字也不能说,忽然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说:“你就不好奇吗?为什么天师府的人会干涉到这个局里。”
前边的齐婴和张鸾千还在等着他们,李斯安并没有把什么人都放进队伍的想法,语气平静问:“嗯?”
他说这话的时候,尖牙已经顶出了嘴角,仿佛说错一句,就会把钱魁撕成碎片。
钱魁受到二段毒打,心累得没法,粗喘着解释道:“并不是为你而来的,因为五色和天师府的纠葛,天师府有出叛徒,混入了五色,道门不幸。”
李斯安迟疑了:“你是说,这个本里有五色的人。”
钱魁一下闭口不言了,但眼睛还看着李斯安,两秒后,敛了敛眼睛:“五色无处不在。”
李斯安无法分辨对方所言真假:“那万妖为什么会扯进来。”
肯定是因为某人啊,不止万妖,整个辖区都大动荡了,尤其是作为耳目的以孙氏为首的几个大家,传闻那群半只脚要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都扔掉拐杖下地了,钱魁说:“钱某只是一个生意人。”
说了半天像什么也没说,李斯安眼睛微眯了下去:“你做的什么生意?”
“人情买卖,只是顺道来拜访一下李家,李老要买一批品相极好的玉货,正好是我经手的,我看到天铁有珠,顺手取了点那天玄珠。”钱魁辩解。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李斯安提声,“你用的天铁,就跟昭陵里的是同一批材质。”
钱魁:“货是市场流通的,钱某只负责拿货,并不管它从哪里来。”
紧紧禁锢着钱魁的一下子松了。
钱魁面红耳赤地咳嗽,手捂着半张脸,眼睛望着李斯安,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审判庭的介入,是因为这里有他们感兴趣的力量。”
李斯安一开始就对这个叫什么北境的地方兴致缺缺,对钱魁的话不予置否。
什么恶不恶魔的,他可是个客观唯物主义。
李斯安的脸色慢慢缓和下去,就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李斯安笑嘻嘻道:“钱爷,我们跟上吧,齐婴和张鸾千在前边走得都快没影了。”
两人就在前面,还未走近,远远的能听到张鸾千温和的声音:“想好了吗?”
齐婴的脸侧在冷光里,面容冷峻,低着眸。
一旦后面两个人跟上,前面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张鸾千也别过目光,笑着对他们说了句来了。
李斯安脑袋凑了上去,虽然不比之前高度,但此人弹跳力与速度继承得极佳,两三步就从后蹦起,架住了齐婴后脖子,可惜忘记了现在的高度,身体立马往下滑,手垂直着堪堪搭住点手指头在齐婴的肩上。
齐婴早就习惯李斯安的大动作了,哪怕李斯安忽然要骑在他肩膀上恐怕都不会太意外。八壹中文網
李斯安手肘杵了下他手臂,笑眯眯道:“说的什么呢,怎么还不让我们听。”
齐婴:“一些事情。”
李斯安一听这厮肯定又在犯什么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就像有了层隔阂,齐婴总像在瞒着什么,甚至都开始刻意避开李斯安,连多看几眼都不要,他们可是从两岁半开始就睡在幼儿园一张被子里的,李斯安不理解这个煞笔到底怎么了,先前几年还会气,现在基本适应了,只遗憾道:“好喽。”
越往教学楼深处走,四周像浮起了一层大雾,从他们腿根往上浮,像阴气森冷地裹挟上,拖着人泥泞地往地狱里滑下。
张鸾千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小心附近。”
钱魁搓着两边手臂,忍不住连连跺脚:“好冷啊。”
李斯安脸上也不好过,寒气笼罩他面颊,他的呼吸也有些发凉,每一步都像走在沼泽里,只得揪住齐婴的衣服,晕头转向里跟着走,脚步虚浮。
前面却忽然停住了。
李斯安也一愣,他的肩上忽然落下一件温暖宽大的外套,齐婴甚至连一声招呼也没有打,就帮他扣上了扣子,牢牢实实裹得密不透风。
李斯安眼睛抬起来,齐婴已经走掉了,李斯安迫不得已追在后边跟着追,这使得他看起来像一只厚墩墩的小企鹅,左摇右摆的。
李斯安:“喂。”
齐婴停下来。
李斯安:“那你不冷吗?”
“不冷。”
李斯安注意到齐婴睫毛上覆了层淡淡的霜,连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现在真的像一块冰块了,李斯安无由想起在医院的夜里,他被捆在那儿,齐婴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整张脸疼到抽搐,眼睛变成像血一样的煞红,但也不告诉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李斯安伸手,忽然重重锤了下齐婴的肩膀,齐婴闷哼了声,试图朝他展出示意自己还很好一个笑。
李斯安原本想骂人的话就说不出了,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让齐婴等他一会儿,齐婴就站着看他。
李斯安的第六感一直很强,他之前对五色里那个穿戏服的男人印象很深,确实怕碰到审判庭的同时忽然再杀出两个五色来,他们砍他倒是没什么,他就怕别人把齐婴给砍死了。
他的手往下摸,碰到那颗红色小圆珠时,珠子陡然涨大了,从兜里抽出来时,变成了一把短匕。
李斯安叮嘱道:“如果有人打你,你就拿这个防卫,如果再打不过,你就喊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齐婴眼珠黑黑地望着他。
李斯安说:“外面坏人很多的,就刚刚钱魁说的什么五色祸乱,什么异能者审判庭,什么北境魔龙啊,如果你碰到了怪兽,害怕了就叫我,别硬冲,我来打。”
见齐婴没有接,李斯安也不管,径自将手里的短匕往齐婴掌心放上去,齐婴握住了匕首,眼里不知想什么。
那副神态不由让李斯安回忆起上回大火,李斯安连脸色都变了,咬牙切齿:“你要是又玩一出是一出,再搞幺蛾子老子弄死你,给你活埋了,听懂了没?”
“嗯。”
李斯安才略微放心了一点。
虽说齐婴弄得好像干什么坏事都有苦衷似的,但是有些事情是底线,李斯安深吁了口气。
四周的雾障从阴暗处腾起,原本漆黑一片的楼道口,像一座循环的影像,永远逃脱不出,一双翅膀无声地落在李斯安身后。
李斯安耳边陡然弹出了系统播报的声音。
【技能:迷雾沼泽】
【技能卡:审判法】
【来源:恶魔审判庭】
钱魁:“李斯安,你们在哪?齐婴,张鸾千!”那声音渐渐变得模糊。
李斯安转过头,脸上有一丝诧异。
两壁壁灯泛出昏暗的光,照到圣子雕像上。
原本楼层的样子像被颠倒了一般,露出繁复细腻的纹样。
李斯安抬眸,双眸被一泓暖光照亮:“是您吗?”
女人叹息声在黑暗里淡淡响起:“我也不想我们会落到这个地步。”
在更远处。
齐婴偏过头,在他身后,站着面容平静的钱魁。
齐婴转过头来,钱魁端着一杯水,步伐不稳地往前,那手里的水如数泼向齐婴的背后,即使齐婴躲闪了,一些还是不可避免泼到了身上。
见齐婴的发梢衣领沾了水被弄湿,钱魁极为抱歉那般连声道歉,给他递上纸巾去。但是齐婴脸上没什么变化,注意到时周围人已经被迷障冲散了。
“这群恶魔的迷障太厉害了,据说是那个妖女的技能。”钱魁手里端着那半杯倒剩下的水,当着齐婴的面一饮而尽,喝空了杯子说,“但我听李斯安叫过她老师。”
齐婴几乎是想也没想的,转头抛下钱魁,往方才李斯安来的地方跑去。
钱魁放下手里的水杯,刚刚脸上的荒诞荡然无存,两只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