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安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
中间黄毛的视线狐疑地落下来。
李斯安后背紧挨着墙壁,被他们包围在中间,本来就是个很窘迫的姿势,可是拧着眉头的时候,透亮澄澈的眼睛就跟盈了水似的,山根上落下琼白的光晕淡淡的,嘴唇咬得发紧,被额头散落的黑发遮了点。
瞧着就有种可怜兮兮的意味,哪里像那些谣言里毁天灭地的小魔头。
他这样看人没几个能顶得住。
当即有人就开始犹豫了:“会不会真是我们认错了,不是说南源的李斯安特别狂吗,上课天天跟老师叫板,不服管教,你看他那么乖,不像啊。”
旁边几人连连点头,都纷纷认同这个说法。
“秦哥。”旁边就有人犹豫地叫黄毛的名字,想给他放走,“你看他都说他不是了,要不我们放他走吧,别堵着人家,他还要回去写作业呢。”
李斯安:“是啊,我作业还没写。”
三言两语轮番洗脑,中间的决策者皱起了眉头,显然在犹豫。
旁边堵着李斯安的高个头看着李斯安,放轻了声音,好声好气地说:“你是哪个班级的?”
李斯安报了个假班和假名,一气呵成,面不改色,他弄得以假乱真,别人险些都要信了,他又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噢,噢。”前面的忙让开身体,想让李斯安通过。
一双手却又飞快地拦在了眼前,再往上,是黄毛明显打量的眼神。
“不要被他骗了,你们看他那张脸!”那姓秦的不良少年一只手臂拦着,堵死他前面的路,一口笃定道:“他肯定是李斯安!”
“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李斯安,这片地能找出几个这样模样的?”
大部分人没有见过李斯安,听同伴一说,都纷纷愣了。
“一个个都色迷心窍了。”秦哥啐了声,怒斥众人,“你们对得起黄哥宋哥吗?”
那些原本让开了些的强壮身体又一次逼近了。
李斯安后脑勺抵着墙壁,手指攥着书包肩带,瞧着他们人多势众,一时不反抗不解释。
旁边有路过的,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堵在角落里,以为又是谁被幸运之神抽中被堵住霸凌了,不由摇了摇头:“真可怜。”
队伍里其中一个不良过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手指着手机示意黄毛:“问我们人找到了吗?”
秦哥:“没找到,但是找到点别的。”
刚好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不远处有巡逻的门卫走过来,这些个不良不敢轻举妄动,也知道事情重要性前后,秦哥看了眼四周,下巴一偏:“走。”
“那他呢?”有人指着李斯安问。
秦哥的目光扫在他脸上,语气不善地说:“一并带上。”
李斯安双手举起,作投降状,示意自己并不反抗,他都这样了,其他人才放心下来,这回根本不用别人推,李斯安就识时务地被他们包围着走在中间。
原本远处的车座里坐着一男一女,等了半晌也没见李斯安出来,终于等到时,没见李斯安,反倒看见把李斯安包围的那几个人,女人叫了声吴森,就见那个戴着金丝方框眼镜的西装男人调整了下坐姿,手指拨过挂在脸颊边的话筒。
咳嗽了两声。
声音通过电流传了出去:“太子被人带走了。”
在吴森旁边,旁边同样戴着方框眼镜的女人着急地眺望一群人越来越远的身影,问:“要追上去吗?”
吴森转达她的话,对话筒那端复述。
“被一帮奇怪的人,看上去不像是认识的,要追吗?”吴森再度确认。
“先看看。”
那辆车腾空而起,一个利落的甩尾,漂移了过去。
李斯安不知道他们要带他去哪里,还是很蒙。
队伍一路往前,直到这里摸到最近地方的酒吧,那些车停了下来。李斯安也被众人簇拥着走下来,他身边几个不良都是在外边打架出了点名气的,他被他们拥在中间很是显眼,就跟大哥似的。
虽然实际上只是个人质。
李斯安从来没进过酒吧,刚进入时就被里面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与纸醉金迷晃了眼。
酒吧的卡座里,李斯安的不适地眯了下眼,用手挡了下光,鼻子被里面的酒气熏得皱了皱。
不少目光都朝着边看过来,好奇地落到李斯安身上,李斯安同样朝那边看去。
卡座上还两个人,裹得跟木乃伊似的,额头像是被打破了,裹了层纱布,连手臂也不完好,估计是骨折了,架上了骨折的一套绷带。
但即使这样了,依旧身残志坚,其中有一个寸头男生的手背还在打吊针,身后一个小弟给他举着输液器。另一个病号服安静地坐在另一边,难兄难弟肩搭着肩。
吊着头孢来蹦迪,李斯安也是头回见到。
秦哥走过去,叫了声黄哥宋哥,两病号服回应了,秦哥对黄宋二人说:“就是他。”
李斯安他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但看对方眼神像很想要刀了他。
李斯安:“你们要找齐婴,找了我也没用啊。”
病号服想也没想,冷笑着对另一个病号服说:“现在他的小情人在我们手上,你看他还躲不躲得开我们。”
李斯安:……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真被他们的话说愣了。
李斯安说:“我和齐婴不是那种关系,谣言都瞎说的,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什么啊。”
但显然一个两个都不信。
黄哥将手机往桌子上一甩,这病号服翘着二郎腿,下巴一抬,示意李斯安给齐婴打电话。
李斯安这才冷静了下来:“你们找齐婴做什么?”八壹中文網
黄哥说:“私事。”
“你现在给齐婴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对方命令道。
他们人多。
在这种多人的威压逼迫下,李斯安拿起了手机,拨通一串数字,但是这一次却很奇怪,像平时一样秒接的电话那端一点动静也没有,电话足足响了三次也无人接通。
旁边的人夺过他手机,上面确实是打通了电话,但就是没人接。
李斯安:“好吧?”
显然这个结果并不能让姓秦的放松,盯着李斯安,低下头不知跟身边说了什么,他们就先将李斯安放那儿,像是不等到齐婴不肯罢休似的。
李斯安也只好坐在那里等待。
看到李斯安,隔壁的就招呼服务员给他递了杯低度数的鸡尾酒,李斯安说:“我不喝酒的。”
但他们执意要给李斯安送酒,李斯安不喝陌生人递过来的酒,就握着鸡尾酒杯发呆。
好一会儿电话仍然是未接的,还有另一个男生面对面看着他,但看到李斯安一脸淡然无事的表情,压低了声音,不让远点的几个人听到:“你不害怕吗?”
李斯安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齐婴和他们发生什么了吗?”
“还能有什么?”李斯安说,“不就是你们霸凌齐婴,反被齐婴教训了,现在气不过,有带着一帮人来围堵找他麻烦。但你们打不过他,不能直接把他绑过来,就只好找上了我,是这个逻辑吧。”
那男生点点头,忽然压低声线,对李斯安说:“那你知道黄哥宋哥为什么会进医院吗?”
李斯安抿了抿唇。
对方说:“你朋友把我兄弟打进医院了。”
李斯安的脸抬了起来,明明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当真的听到时还是很意外:“你说什么?”
那男生下巴抬了下,视线落到两病号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
“真狠。”男生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头一次见到打架那么狠的人,最初是我们挑衅不对,本来是让他吃个苦头就算了的,结果就被反杀了。”
“这两个哥哥又是平常会玩的,被他弄得失了面子,气不过,第二次就故意想开车撞他。”
李斯安的语气戛然一顿,呼吸都提紧了:“你们撞了齐婴?”
那男生忙道:“没撞成,没撞成。”
至少在光下,李斯安的脸色很难看。
“后来我们又去找他了。”那男生说。
伴着那诉说,李斯安的呼吸越紧。
至少他是不大想相信的。
那男生说齐婴在雨里,浑身戾气,手指紧抓着其中一个人的头发,一次次往树上撞。他手骨冰凉,视线毫无温度,手指间淌下鲜血来。
直到瞳孔的黑被深红色吞噬。
李斯安的舌头顶了顶脸颊,将脸颊顶出一个弧度。
对于对方说的,他真的一点也不信。
李斯安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惊讶:“齐婴从来不打架的,他是公认的好学生,而且之前许多次都是级一的水准,哪有时间和人打架,编谎话起码编得像一点吧,他平常除了学习就是读书……你他妈说他把人揍到医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声音大了些,一时酒吧里许多人都转过头来。
“我没骗你。”那给他说话的男生都急了,“我说的都是我所知道的,况且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斯安的脸色一黑,转头要往外走。
他一站起来,身后乌泱泱一片人也都清醒了。
那几个不良还想拦着他,李斯安猛地抄起桌上他们喝到一半的酒,往桌子上一砸,他手上的酒瓶骤然破碎,一圈玻璃刺了出来。
一时空气安静得像凝固了,两个病号服下意识吓得抱在了一起。
李斯安抄起半个酒瓶,面无表情地说:“让开。”
旁边人本来想拦着他,但看他举着个十分危险的碎酒瓶,加上神情冰凉,一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走上前。
李斯安咧嘴:“滚,不让叫我说第二次。”
他们一时被他唬住了,谁也没有动。
李斯安抄起个碎酒瓶,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