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
“未必。”另一个男声轻啧了声,“那只老狐狸精明得很,把这只小的带过去再说,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的也未必是善茬。”
“但看上去还挺单纯的。”
“你是猪油蒙了心了,五色有哪个是心思单纯的,他们就是罪该万死。”
“你别急,我又没说他单纯,看上去,看上去还不行。”
前座的争吵忽的轻了下来,忽近忽远,最后变成很轻的碎语传进李斯安耳朵里,李斯安难受地蹙了蹙眉头,却发现身体难以动弹,他眼睛上被蒙上了块黑布,连着手腕也被人用绳索绑上了。
他发出些许呜咽,哼了两下。
前座匪徒交换了一个眼神,下巴往后轻点:“醒了。”
两人往路边停下车,推着李斯安下车,李斯安眼前看不清楚,模糊中被人往下带,推着踉跄往前走了几步。
两个匪徒打开了另一个车门,将李斯安装上后座里,李斯安还想着别人来救他,故意拖延时间,慢吞吞地走,后面就催促道:“快点。”
李斯安眼前黑乎乎一片,加之双耳蒙蔽,要多心累有多心累。
坐下不过两秒,他就试图和他们谈判:“能不能给我个枕头或软毯垫一下,座位好硬。”
“要给他拿吗?”
“没有!”
另一个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小子嘴巴还没蒙住,快,再拿个胶布来。”
李斯安还未反应过来,就连话也不能说了,只能发出呜咽声。
李斯安:“呜呜,呜呜呜呜。”
主驾驶的恐吓道:“再叫,再叫就把你卖给人贩子。”
依据李斯安目前所知道的线索:1.绑匪认识他爷。2.绑匪知道他的身世并且专门跑到学校里冲着他来的。
怎么可能就卖给人贩子那么简单。
在他锲而不舍的呼唤下,对面终于将他脸上的胶布摘了,问:“怎么了。”
李斯安:“渴。”
歹徒还真给他扔了瓶矿泉水,还拧开了瓶盖,李斯安低下唇用两只被牢牢绑着的手握着,小口小口抿。
过了没两秒,他说:“软垫。”
“操。”前面的男人烦躁地揉了下头发,“怎么事情那么多,老二,给他拿。”
李斯安后背稍稍软了一点,不那么硌得难受了,但车里有一股烟味,他想开个窗通风,刚准备开口,前面的仿佛预判了他的预判,在他说话之前,果断开口。
“再找个人给你按腿捶肩是吧。”主驾驶座的男人很凶地吼他,“我们是来绑架你的,不是带你去做大保健的,再提一个要求,老子崩了你。”
李斯安闭嘴。
几秒后,李斯安给他们分析:“把我卖给人贩子能挣几个钱?说实在点,兄弟,你们干这行不就为了点碎银子吗?把我放了,我给你们钱。”
“呵,钱算什么。”主驾驶嗤笑了声,听着语气好像很不屑。
李斯安惊奇道:“你们绑架我不是为了钱?”
“当然是为了正义和光。”副座的黑衣服自然而然道。
李斯安:“绑架我这叫正义?!”
“老二,再拿个胶布来给他封上。”
“得令。”车停在路边,黑衣服又转过头来,握着个胶布朝向李斯安。
李斯安窝在后座一角,抱着膝盖蜷成了一团,由于视线被黑绑带遮住,很没有安全感,尖尖的下巴挨着手臂,瞧着很乖很惨的样子。
手腕垂在膝盖边,由于被粗绳子箍出红痕,手腕又细白,上面的痕迹在雪白的肌肤上,红得很明显,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留下痕迹。
原本给他绑胶布的劫匪动作也是一顿。
“磨肿了。”李斯安如有所感,提了提手腕,小声问,“你能帮我解开吗?”
对方脸色显然有些迟疑,主驾驶的呵斥道:“老二!”
“不能。”那黑衣服立刻提声回道,说着就用胶布封了他的口,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跑车又一次朝前驶去。
李斯安心想,反正逃也逃不出了,不如尽人事看天命好好睡一觉吧,这么想着,手爪揪着毯子,就这恶劣的环境脑袋一歪,就地昏昏欲睡了。
见后面好半天没个回应,主座西装男诧异地偏过头来。
“睡着了?”
“睡得可香。”
“……”
“……”
李斯安这一觉不知睡了有多久,听到一声惊讶的倒吸凉气声。
“嘶,宋呈!”
黑布下,李斯安的眼珠动了下,他还躺在后座上,两只耳朵先竖了起来,随即侧着身体慢慢坐起。
宋呈就是宋叔的本名,他爷爷的司机,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名字确确实实是宋呈的声音。
两个绑匪接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出嘈杂的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很快变成清晰的男声。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主座咬牙道:“各凭本事宋呈!看天命吧。”
旁边的黑衣服脸色却异常讽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各侍明君,宋呈,既然是你选择了这条路,你不要怨我们,我们也不怨你,你也不必顾及和我们昔日的情谊,我就当死了这个兄弟,建木宋呈早就死了,剩下的只有一条恶门走狗哈哈哈哈哈哈。”
那话语无比讽刺,但隔着手机,只有宋呈淡淡的声音:“把少爷留下来。”
声音从电话里响起,李斯安的听觉能力极好,一耳朵捕捉到了这准确无疑是他家司机的声音。
“那就拿命来取吧。”主座笑了声,车子以极快的速度朝前飞驰而去,在半空里一个摆尾漂移,将身后紧追不舍的跑车落在了身后。
何况跑车本来就快,这下快到整个车身都腾飞了起来,李斯安慌乱中飞速给自己绑了个安全带,生怕被撞死。
整个车身往前一震动,车尾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整个车身凭借惯性往前冲,李斯安紧紧抱着座位,在颠簸里一动不敢动,由于他被绑得密不透风也看不见东西,此刻就像个任人宰割的可怜崽儿。
主座冷静下来,说:“开枪。”
李斯安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下一秒,枪声就在他前面响起,惊得他险些窜起来。
那黑衣男头探出车窗,手里握着两把枪,冲着身后紧追不舍的车玻璃打去,这时候逼近夜晚,暮色正浓,昏黄的路灯跳动,猝不及防,就被打碎了灯泡整个倒了下来。
李斯安以为这就过去了,谁知又一声冒火的传来。
他听力灵敏,在声音撞来的瞬间侧头躲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鬓角,飞了过去。
玻璃破碎的刺耳声,以及飞滑到地面后刺啦一声巨响。
李斯安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但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玩的那么大。
玻璃被炮弹震碎了,那枪声在他脑后回荡,甚至在真皮座椅上爆开一个窟窿,冒出阵阵烟火焦气。
李斯安缩在后座角落里,由于被蒙住了嘴巴,呜呜叫不出来,他蹲了下来,凶狠地用喉咙呜呜威胁,想叫他们别搞他心态。
前面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绑匪嚎道:“你以为就你一个害怕吗?我们也很害怕啊。”
另一个正在开车的绑匪唾骂道:“宋呈这个疯子!明知道李怀瑾的孙子在车上,还敢这么来。”
李斯安心道,李怀瑾是谁,他爷爷不是叫李工吗?这两完犊子的该不会绑错人了吧,何况又是开火又撞车的,敢情弄了半天还绑架错了人那可太冤了,这么想着,他叫得更惨了。
车身连撞了几下,陡然间,以极快的速度朝前冲去,像刹不住车那般。
伴着轰然一声,撞到了树干上,原本紧闭的车门砰一声打开了。
李斯安手扶着门,前面两个绑匪的额头流了点血,还想来拦他,李斯安火速解开安全带滑了下来,凭借着本能往前跑去。
他生怕后边人来追他,一切凭借着鼻子对气味的辨别,跌撞着往前跑。
他没跑几步,就一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李斯安起初还难受地挣扎,但肩膀被人紧紧箍着,往怀里按。
那股男性气息倾轧下来,下巴贴着他的发顶,密不透风地抱着他。
李斯安脸颊泛出红晕,使劲推着那胸膛,带着胶布的嘴里发出呜呜的抗拒声。
“安安。”
听到那声音的一刻,李斯安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意识到那是齐婴,连动作上的挣扎都放弃了,一下子不动了,任人紧紧抱着。
一双手帮他摘掉了眼睛上的绑带,以及嘴巴上的胶布。
李斯安瞳孔有了点焦距,看清齐婴身后他家老司机一身是血,踩着一辆被撞得粉碎的迈巴赫上,怀里抱着把黑枪。
那道视线最后落到齐婴脸上,蒙灰的脸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李斯安仰起头来,眼睛湿湿亮亮的,不动声色地瞧人:“歹徒还没对我做什么呢,你倒像个真歹徒。”
齐婴的手碰到李斯安的脸庞,往上摸了摸他的黑发:“歹徒来接你回家了。”
李斯安把还未解绑的手揣进齐婴衣服底下取暖,齐婴摸到他的手,也是凉的。
这种时候,李斯安脑子里第一时间涌上来的居然还是另一个事,下巴往前顶了下。
“喂,我要去你家玩。”
齐婴给他擦脸上血迹的手一顿。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