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幻境真是厉害哈哈哈哈哈哈。”管驰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怎么还造出一个你来吓唬我们。”
那对狐狸眼瞬间睁得圆圆的,眨了眨。
“有没有一种可能。”陈静瑄说,“这不是幻境呢。”
李斯安看看左,又看看右。
弓长笃定道:“你是九尾。”
关耳本来还在不断地给弓长眼神交流想叫他别说了,但那话已经从弓长口中出来了,霎时脸色一白,倒退了一步,作防御状。
李斯安从棺材上跳了下来,靠近了他们一点。
弓长:“瞎子,不要怂。”
刹那间,一道无形的光罩子笼罩在李斯安前面,他伸手戳了戳,那层光膜软软的,戳不过去。
关耳:“你总不会以为对付你,我们什么也没设吧,瘸子,拿出来。”
弓长将他们两人背后一直背着的大家伙放下来,黑布撩开的时候,露出底下精致纹路。
原来他们一直背着的奇怪东西是一把古琴。
“我们不是说看到他就跑吗?”关耳低声。
弓长用气声跟同伴交流:“流程总要走一下,他一动手我们就假装不能对敌,立马走,不要给他秒了我们的机会。”
他们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无论是从时间线还是从设定而言,九尾可是能和惊悚并列的存在。
上古神兽,惊悚魔王,看似毫无相关,一个是东方纯种,一个是西方遗留,但是任何东西都息息相关,都有存在的原因。甚至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么多年来对惊悚的摸索让所有对魔王这一领域有了基础认识。
但是对于九尾,他们所知道的山海经里的一行小字。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1]
从某种程度而言,众人已经默认将九尾与惊悚放在一块了,否则也不会在还未出世的时候,九尾就能凭借一条半真半假的消息就在整个惊悚界引起轩然大波。
关耳和弓长折膝而坐,将古琴放在两人膝盖上,手指横掠过琴弦,扫起一阵古琴的琴音。
刹那间,风声伴着琴声丝丝扫过,周遭桃花漫天飞舞,在半空里激烈震荡。
而他们对面,九尾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动,九条白尾巴还在慢悠悠地摇。
陈静瑄剑锋横扫,抵住了气流的冲击,而林兆手指的黄符一掠,早在琴音扫过的刹那,背后的桃木剑也飞了起来,稳稳踩在桃木剑上,竟是踏剑而起,躲开了这阵气流。
唯一受伤的那位嗷一声被打了个准,管驰被他们的琴声扫了桃花树旁,死死抱着树根让自己不被风吹到天上,吼道:“你们打架归打架,别伤及无辜啊。”
弓长和关耳对视一眼,再次起弦。
这一次的力度增强了几倍。
李斯安面前,陡然横过一柄长剑,陈静瑄提着剑,横在李斯安身前:“抱歉。”
关耳霎时反应过来场内的其他人,提声:“除了九尾,其他人都离开这里,否则伤到我们就不管了。”
陈静瑄语气平淡:“我答应了一个人这次会护着他,一言九鼎。”
弓长看着他:“我们放你走不要不识好歹,如果不走,就当成九尾一起打。”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陈静瑄提了下嘴角:“那便来。”
陈静瑄伸手,手指上斜斜勾着张黑白鱼的面具,搭上了脸。
那黑白鱼如活物般徐徐转动。
李斯安偏了下脑袋,看着挡在他身前的陈静瑄与那道阴阳八卦。
“人皮北?”
“原来是你!”
“五色的杂种,早该想到的。”
管驰:“我草牛逼。”
弓长偏了下头,管驰躲回了树下。
关耳:“你看清楚他可是九尾,你们五色也要参与进来吗?”
“五色啊。”弓长垂眼,落出一声冷笑,“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不呢,为自己拉一个同盟没什么不好。”
陈静瑄面孔波澜不惊。
那柄桃木剑陡然一倒,霎时,那踩着桃木剑的青年周身无数符纸腾起,金印符铭在半空中隐隐浮现。
“得罪了,两位叔叔。”
关耳:“林兆!你也要拦着我们吗?”
林兆:“乱葬岗底下的阴兵骸骨万千,你们却不关心,不看场合出手,是送所有人去死。林兆只能请两位住手了。”
霎时风涌。
……
“佳佳,他们打起来了,卧槽,那只小狐狸居然是九尾,我们差点都被他杀了,我就说他那九条尾巴很可疑你还不信,那个五色和那两黑墨镜的民国叔叔打了,两人抱出把古琴开始合奏法术攻击,还有个劝架的茅山道士笑死我了……嗯嗯,我早告诉过你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安全的啊,放心,想想你哥是谁啊,这种小场面ok的……”
管驰躲在书后面,脚边掉下来个白骨头,霎时激得额头突突直跳。
林兆:“别打了。”
陈静瑄:“那就拼个你死我活吧。”
关耳:“五色的走狗,你也配嘤嘤狂吠。”
最后这一场原本是攻击九尾的变成了五色和天桥的纠葛,不只是天桥,五色跟谁都有纠葛。
李斯安捧着脸颊,坐在自己的棺材板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在结界外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甚至摘手边的葡萄吃,咦这哪来的葡萄。
随着他们往前跑,整个乱葬岗都震动起来,在天灵盖上轰隆震来,像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有个词叫阴魂不散。”林兆冷冰冰地说,“阴魂,不散,好了两个词如今都要实现了。”
“这里不会塌,顶多将我们弄死扔出这里。”
整个石板轰然倒了下去,地底下仿佛震荡,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此刻一个个面色凝重,意识到了不对劲。
管驰忍不住叫到:“狐狸,别愣着,跑啊。”
李斯安还没动,管驰一只手伸过来,把还愣着的李斯安一把拉过来就跑,生怕他被砸死了。
李斯安想起他的尸体还在那里,但他被管驰往外拉,最后回头的一秒,看见背对着他有个高大的背影俯下身,将他的遗体轻轻抱了起来。
李斯安的瞳孔兀的紧缩了下。
不消一瞬,那场景就消失在眼中。
他们一个个跳到了进来时的水池,从那小世界里挣脱出来,在入口处,地上的木头人差不多完全木化了,身体也是硬邦邦的木头。
管驰当即脸色就变了,使劲晃了晃自己女朋友:“佳佳。”
倪佳:“我没事,是社火的后遗症,不行你看看你自己,就一整个黑煤炭成精了。”
管驰:“……”
关耳脸色一变,他们身后传来震荡声。
它们来了。
他们被困在石窟里,石窟也坚持不了多久,但是已经无论可走了。
比起后背追着的,更恐怖的是周围人之间的磁场。
倪佳拉了拉管驰的袖子:“怎么回事?”
从桃花树出来后,气氛变得格外奇怪。
林兆盯着关耳弓长,关耳弓长盯着陈静瑄,陈静瑄盯着狐狸,狐狸在面不改色地吃葡萄,怪极了。
对了,关耳弓长还浑身紧绷,生怕被谁杀了一样。
管驰像个历经沧桑的叔叔,拍了拍倪佳木头疙瘩的脑袋:“少女,看吧,这就是人生。”
倪佳:“你把狐狸叫过来跟我们一起走,他们眼神太凶了会吓着他的。”
“九尾。”管驰说。
李斯安看了下四周,似乎也没人叫九尾的,指了指自己,狐眸诧异眨了眨。
管驰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给点吃的。”
李斯安走过去,将手上葡萄递了过去。
“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陈静瑄说。
在他们无措之时,石窟旁边,出现一个小孩子。
李斯安:“胡七?”
“胡七带你们出去。”方才的吓人的鬼孩子露出张脸来。
胡七带他们穿过石窟,走过弯弯曲曲的道,到达门口时,有一个男人在门口等他们。
看到诸人时,甚至鞠了一躬,道:“请跟我来。”
几个人互相看看,脚步跟上了。
李斯安此刻情绪回笼,几步跨到胡忠边上,胡忠也刻意放慢了脚步等他。
“胡忠。”李斯安压低声音,“为什么尸体会在那里。”
“您说什么?”
“你们不是守灵人吗?”
“昭陵里只有一个放着三根钉子的空棺材,你们却不离不弃呆在那里多年,因为你们守的从来不是那名存实亡的昭陵,而是埋在桃花树下的这具尸体。”李斯安声音颇有丝气愤,“所以说,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把我偷了出来。”
“您终于肯承认了。”胡忠欣慰道。
李斯安:“我他妈要吐了,当时埋我的只有老单和阿奴,老单死了,只有阿奴知道我埋在哪里,她是不会说的,肯定有人逼她了。”
胡忠看着他。
他像是气急了,用气声咬牙切齿地骂脏话:“操,操。”
“到底是谁把我坟刨了。”
他心中有怀疑,却又不敢怀疑最大的那个怀疑对象,一时火气没地方撒,眼尾红透,像快被气哭了,脸颊泛出一圈淡粉,胸腔小幅度起伏。
“好过分,到底是谁干的。”
确实过分,死了还不罢休,把人从地底下挖出来,多大仇多大怨呐。
胡忠:“我们也不得而知。”
到山脚下时,一大一小停步了,胡七:“到了。”
胡忠道:“就将你们送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就请几位自己走吧。”
李斯安沉着脸回到队伍里。
“往哪里去?”管驰诧异问。
但却没有人回答,胡忠牵着胡七,身影变成一个小点,越来越远。
弓长:“去烈士墓,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似乎发现再打也没用,众人往烈士墓走的路上,方才针锋相对的两边居然聊上了。
弓长甚至主动去关心:“李怀瑾近来可好?”
陈静瑄:“一向如此,多谢您关心。”
弓长:“当初他叛出武当,可是轰动一时的事情。”
关耳:“我们当时还是毛头小子,没想到一晃,就二十年过去了,呵呵。”
关耳笑:“这大好江山,可不是他的江山。”
李斯安悄悄问队伍里的淡定走路的林兆,他算是看出来了,林兆是唯一不希望所有人打架的:“李怀瑾是谁?”
林兆诧异地反问:“你不知道李怀瑾?”
“先前我被人绑架过,从绑架者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会不会是你亲戚?”管驰说,“你也姓李,那个什么怀瑾握瑜的也姓李。”
李斯安:“不可能啊,我爷爷叫李工,舅舅叫李产,我亲爹更不可能了都度入空门了也不叫这个,远房亲戚倒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远房亲戚也没听过有谁叫李怀瑾的啊。”
“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林兆轻声道。
“什么意思。”
“这句话原是出于《楚辞·九章·怀沙》,怀瑾握瑜,怀才不遇。没有人看到他,所以他要给天下人看。”
“李怀瑾,是五色的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