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婴手里横空出现一串葡萄,李斯安默不作声看着齐婴,并不接过。
李斯安说:“我没有什么好给你的。”
对方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李斯安接过他掌心里的葡萄,抱在怀里,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怀抱葡萄,眼珠咕噜地转动。
偏生身后尾巴一摇一摆的,显得很乖。
齐婴抽空看了眼面板。
第三方技能接入【致命甜心】
技能冷却中,距离失效还有180h
虽然齐婴基本能确定他是真不记得了,但被人这么眼巴巴瞅着,显然会良心受挫。
齐婴转身准备离开。
一双手从后拉住了他的衣角,齐婴侧眸,衣角被一双纤长的手紧紧揪住了,那紧攥的拳头往前微顶了下,不让他走。
“这个给你。”
齐婴看着他的拳头:“什么?”
李斯安张开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朵皱巴巴的樱花。
齐婴低头,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花。
手指刚碰到那朵樱花,李斯安脚步好巧不巧滑了一下,趔趄地往下跌去。
那柔软恰好碰到齐婴的手臂,就这么软绵绵挨了上去。
齐婴当场就僵住了,不扶吧,肯定要摔,扶吧,就要被讹了。
在有所动作之前,行为已经快过了思想。
李斯安就“哎呀”一声,摔在了齐婴怀里。
这一摔摔得正好,无论是角度还是什么都是专业的,齐婴的手臂有点狼狈地挨着,在扶稳他的刹那,手就极快地放掉。
但是毫无效果,李斯安整个人贴了上来。
底下两条瘦伶伶的手臂还勾着齐婴脖子,往下是贴得极近的脸颊,睫羽像细碎的雪,密密铺在眼帘前,两颗清澈漂亮的眼珠无声抬起来。
齐婴顿了顿,李斯安的吐息就温和地倾上来。
但齐婴不知怎么的的,却就是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一个人的记忆再怎么变,秉性都是不变的。
甚至是骨子里的恶劣。
“我肯定见过你。”李斯安瞧着齐婴的眼睛,“你在说谎,你心跳的很快。”
齐婴垂眸,冷淡地说:“所以你对待人的方式就是就是在初次见面,就往男人身上贴?”
李斯安舔了舔齿尖:“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葡萄的。”
他还想再说,却被齐婴从身上提拎起来,稳稳放到地上。
李斯安又哒哒追在身后,齐婴停下来。
“真奇怪。”李斯安说,“我肯定有什么东西在你那儿,你得还给我。”
齐婴定定看着他,忽的感到一阵棘手,便说:“你是个游戏玩家,你要离开这里。“
李斯安:“我不是神明吗?”
齐婴解释了一番,显然李斯安对他所说的前因后果并不大信。
“还跟着做什么?”
“我想弄懂一些事。”李斯安说。
“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齐婴说。
李斯安:“可我有想给你的。”
他伸出手,掌心里还是那朵皱巴巴的樱花。
刚刚掉到地上的樱花,又被他重新捡起来,看上去甚至称得上寒碜的礼物。
齐婴伸手接过。
李斯安只是道:“你看上去很伤心。”
“我不伤心。”齐婴说。
“还有别的事吗?“齐婴问他。
狐狸仰起头,静静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是吗?”
偌大的屋内,针落可闻,李斯安横躺在榻上,手指提着一串葡萄,深紫色的汁液流淌到指尖,将手指弄得湿淋淋一片。
他正闲躺着,忽然进来一排不速之客。
老祭司站在他身边,脸上头一次显出那种郑重之色:“我有样东西需要交给您。”
李斯安没什么感觉,动也不动。
老祭司对身后的侍从沉声说:“进来。”
霎时间,一排白影鱼贯而入。
这些白影没有面孔,只是人的形状,白泠泠的体态,手里端着几个大托盘。
盘内盛着一柄通身白得发光的剑,剑身泛出淡淡的金色暗纹,却萦绕着一股怎么也去除不了的血腥气。
李斯安提了点兴致,但他还记得齐婴的话,也想到自己是个玩家这件事。
但见剑神身通体如碧玉,光华璀璨,就提了几分兴致:“给我的?”
老祭司:“这把剑下,曾杀下千万敌军,多年来我以血养剑,才使剑身不腐不坏。”
“三天后就是您赐死妖孽的时候,您要用它杀死一千人,才能完全把握住这把剑。”
李斯安的笑容在瞬息消失殆尽,神情冰凉地望人。
上一秒分明神情和悦,可下一瞬笑容却消失殆尽。
托盘被打翻到了地上。
只听到一阵瓷器落地破碎的巨响。
他拖剑而出,那把剑落到老者的喉头,眼底全然暴戾。
一时空气针落可闻。
老祭司跪在地上,脸上赫然也被震慑住了,苍老的面孔呈现出惊慌色。
“老东西,你觉得我是不敢杀你吗?”
空气足足静了有几十秒,老祭司陡然动了,喉头就仰在剑旁几寸,一字一句:“君要臣死……”
那话未讲完,李斯安手上的剑就索然无味扔到了地上。
他脸上没有任何暴戾神态,甚至称得上温和:“开个玩笑,我很尊老爱幼的。”
很快那些人也都退去了,空余浩浩荡荡的屋子,与桌上一把剑。
这使李斯安想起最初听到的奇怪又干巴的系统声音,再一琢磨,就发现了那个面板。
真的如齐婴所说,出现了一整套系统后台。
他的手撑着下巴,睨着天光一隅。
“d是什么意思?”他默默想,“我叫九尾,因为我是只狐狸,那么那只怪兽明明叫齐婴,为什么又叫d?”
一条小蛇“咝嘶”从角落里从角落里冒出来。
正在桌子对面,蛇瞳一瞬不眨盯着他看,李斯安觉得好奇,垂下手指,指尖搭在桌面上,小蛇就昂起蛇脑袋,挪过来轻轻蹭他的指尖。
李斯安抚着小蛇的脑袋,眼眸微微失焦地望着前面。
他往外走了一圈,听到墙角两只“恶鬼”正在说话。
“早年我游历山河,倒也见过一二风声,这乱葬岗啊,真正压住的不是那百万阴兵,真正压住的,是底下的那位祖宗。”
“嘶,什么祖宗。”
“还能有谁,北荒那位喽,山海经那页上的。”
“这是可以说的吗?”
“可以可以,他都死了那么久了,总不可能现在躲在哪里偷偷听我们讲话吧。”
李斯安:……
李斯安忍不住拿拳头抵着下巴,轻轻咳嗽了声。
他这一声引起了两鬼的注意,皆转过头来,由于这几天李斯安天天在附近逛着,一来二去,他们见他也熟了,不似最初那么拘谨,反而笑嘻嘻地问:“神明大人也在好奇呐。”
李斯安问:“你们在说的什么啊?山海经哪一页的?”
鬼看他尾巴一眼:“跟神明大人的一样,是跟您一样出自青丘一脉的。”
李斯安:“哈?”
李斯安:“我不是青丘来的啊。”
“难道是涂山?”
“都不是啦。”李斯安纠正道,“我只是个。”
说着他也愣了,闭唇不语。
两只鬼坐了下来,神神叨叨地给李斯安科普。
“这乱葬岗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明朝暗涌,甚至被做成初始登入点,无数玩家来来回回,却从未有人勘破其中奥秘,除了各方都在用这片地方平衡各个势力的之外,最可能的一点,像经年失修的古籍,不只是隔得远而被忘记,更因为这地底下藏着一种颠覆性的力量。”
“到目前为止,几乎听不到青丘涂山等地的消息了,一旦哪有九尾出世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甚至高领域的公会都吊起精神来查,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李斯安:“哈?”
“因为他们真正关心的,这股力量的来源,是半妖。”
“也是第一任被处死的妖孽。”恶鬼说,“是所有祭祀开始的开端。”
“若是普通半妖还好,但那是九尾天狐一族与帝君的结晶,身体里一半混着帝君血脉,此前君王被称为真龙天子,并不是毫无事实根据的,偏偏是那样的半妖,血脉里流淌着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李斯安呢喃:“龙?”
“那股力量恶心就恶心在这里,所以才叫那么多人夜不能寐。”
另一个恶鬼补充道:“那可是真正的妖孽,传说中祸害苍生、是昭秦之乱的罪魁祸首。”
“只知道是姬姓,姬是昭国国姓。”
“昭国亡时的那一年,祭司大人才只是个小孩,父亲是带兵的将领,本该也成为如他父亲一样的将军,那一年前祭司大人三十五岁,马革裹尸死,除了祭司大人,因为被叫到神庙里而躲过了一劫。”
“大将军求前祭司大人动用邪术,以身炼剑,以御外敌,前祭司同意了,喏,那把剑,现在就在你手掌里握着。”
李斯安手里的剑险些摔了下来。
谁知道他手里正握着别人的爹。
“那一晚将士变成了阴兵,大将军用尽最后一口气,将担子交给了将军。”
“虎符被一分为二,一块在将军手里,另一块就不得而知了。”
“只有两块虎符合而为一时,这乱葬岗下的阴兵才。”
那鬼神神叨叨,话说了一半便故弄玄虚地停了。
另一个鬼笑:“你说将军到底为什么要死守这里,前祭司大人活了那么久,因为命长,将军夜里咳了好几次血,怕是快活不下去了,我有好几次听见将军惊醒痛哭。”
“原先还点着那七星灯。”
李斯安:“那些七星灯不是他烧着续命用的吗?”
两个恶鬼对视一眼,捧腹大笑:“嘿,续命,续的哪是人命,他要续的,分明是整个王朝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