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安:“唔是我,你在干嘛,最近过得怎么样,小老弟。”
晏楚一看到他就怒火三丈:“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你去找虎符了?”
当然是想起来的时候,再重新讨论权力分配问题啦。
李斯安看对方没有叙旧的意思,只好作罢,瞧瞧四周环境:“你住的还挺好。”
只见金丝笼中,雪白的长毯毛绒绒铺满了,骨瓷的案上,还摆着滴着露水的绿葡萄。
晏楚:“还得谢谢你姘头。”
李斯安拨了拨泛红的狐耳,轻咳道:“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晏楚看到他陡然红了一圈的耳垂,冷笑着挪开眼去。
李斯安眼瞧着葡萄,在一阵寂静里,忽然开口:“你不吃的话,能把葡萄拿过来给我吗?”
那串葡萄被晏楚一把砸到李斯安身上,李斯安伸手接了个满怀,鼻尖也跟着俯下去嗅了嗅。
对方语气很坏地说:“什么事,快说。”
李斯安抱着葡萄,干脆和晏楚面对面,盘腿坐入黑暗里:“也没什么,我就是来找你问虎符相关的,本来差点就能离开这了,但魂被人捉回来了,就想来问问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晏楚的眉头抬了一下:“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
“听到了,我就是来确认一下。”李斯安含着颗葡萄,嘴里口齿不清,慢吞吞地说:“唔,玩的还挺精,大家都活着的时候,悄悄遁走,等所有都死光了,忽然从地底下冒出来占山为王,我爹这老小子想的挺明白啊,知道活着打不过人家,干脆摆烂,等过个千百年呵呵。”
晏楚眼睛都红了,怒火三丈:“不许你侮辱!”
要不是中间拦着个笼子,晏楚几乎要朝他扑过去了。
李斯安的身体灵活后仰,衣袂轻飘飘的一丝也没让人挨到,晏楚只碰到他下巴处的空气,手就卡在栏杆边,就是够不到。
相反,手指上还被李斯安放了两颗冰凉的葡萄。
晏楚猛然一推,两颗绿葡萄掉到了地上,朝外滚去。
晏楚:“你这只白眼狼!当年要是知道养了只狼崽,你出璋台时我就该任由他们把你弄死。”
李斯安:“生而为人,我很抱歉[1]。”
他的摆烂技术吸取各国日月精华,学的是一等一的,晏楚瞪着他,但很快明白过来,已经恢复过来的李斯安就像个软棉花,软到打不进分毫。
晏楚:“我们的事,晚点再提,你先去拿虎符,底下三千阴兵与旧昭城,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李斯安瞧着他。
晏楚道:“鬼门开,阴气最盛的时刻,就是破两界的最好时机,祭祀仪式被中断,但槐树阵与天上北斗的阵法却始终在,只在红月那天,你用的你的血为誓,滴在一对虎符上。”
李斯安:“都亡了数千年,还有什么意义吗?”
深困在皇陵里的日日夜夜,晏楚曾经都想过那些话,真正听到了的时候,却陡然大笑起来,眼神却冷厉,紧盯着李斯安。
少年的神情阴冷而扭曲,如昭殿火烧时,满目残骸里踏过的焦土。
“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已经逃不了了。”
“祖宗基业落到某些图谋不轨的渣滓手里,你姬安可以不管,作壁上观,你有你的青丘,哪怕成王殿前,你都可以视而不见,但看着故土那么被作践,你的心就不会痛吗?”
回复的只有沉默。
“可是你有想过你的阿奴吗?”晏楚深吸一口气,轻轻说。
李斯安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睛才抬了下。
晏楚快意且报复般地说:“国运不再,卞时珺罔顾人伦,泄天机,借国命,将昭国血脉钉入三尺,借助邪术续国命,现在她已经知道你的尸首又流入人世,你那条小跟班不会不管,我随时随地可以让人对你的尸体做些什么,你如果不干,她可是哪怕粉身碎骨都要救你的人,你猜她会怎么样。”
李斯安猛然抬了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晏楚。
晏楚低低笑起来,肩膀微耸:“你不会以为,我换你进来,就什么后路都没准备吧。”
李斯安声音也嘶哑,手指紧抓着栏杆,呼吸急促起来:“我的坟,是你……”
“我以为是我挖的你?”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东西,晏楚笑了起来。
那笑太过于难听了,哪怕李斯安狐耳垂着,也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晏楚随即恍然大悟:“你死得太早,连自己的尸骨被怎么样了都不知道,真可怜。”
“不是我。”晏楚平静地说,“你最好不要知道是谁干的。”
李斯安:“你不像不会碰的样子,你当时没挖,是因为根本不知道我被埋在哪儿了吧。”
一语成谶,但谁也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好歹骨子里流的是一样的血液。”晏楚并不承认那话,只是道,“我不像你那么无情,不会害手足于死地。”
李斯安:“我没有害你,你被困在陵墓里也不是我干的,我在成地的五年前后,我根本没有见过你,而且。”
他抬眸:“你是这世上,唯一跟我同姓的,我从来没有对你动过手。”
“还知道你姓姬。”晏楚低声,恨恨说:“我以为你给那个老东西当孙子当久了,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李斯安低头,能看到脖子上挂着的一条红线,红线那端绑着一个金制的长命锁。
他的手指无声而缱绻地抚摸上那块长命锁。
“爷爷给我打了一个长命锁,说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他跟我说妈妈也希望我,无论遇到了多么难过的事情,都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晏楚:“哈哈。”
李斯安叹气。
见李斯安手还扒在栏杆上,一动不动,晏楚催促道:“你还在这干什么。”
李斯安:“那个,老祭司的一个虎符我拿到了,还有另一个虎符在哪呢?”
晏楚:?????
晏楚:你给我回来。
李斯安朝他摊手,表示自己两手空空。
晏楚:“虎符没在你手上?”
“他放在匣子里,和那封一起传位诏书一起,能接触过那匣子的只有他身边的太监魏阳和大将军宋柏。”
李斯安淡淡道:“怎么可能是我。”
晏楚一字一句:“魏阳跟我说,是大公子。”
“那天宋柏快马加鞭来的,除了一个空盒子,还有一杯毒酒。”李斯安咧了咧嘴,狐眸满是讥讽几乎眯成了线,“要我把酒给你吐出来吗?”
想必想起了不好的事情,觉得晦气极了,他站了起来,连看也懒得看人。
晏楚在他背后说:“等等。”
李斯安停下步。
“卞时珺天性狡诈难缠,善于利于人的弱点。”晏楚看着他脑后长垂的白发,细软发丝根根垂落,“你成了神明,而他成了那个最该被遗弃的妖,我不觉得那是偶然。”
晏楚舌头顶了顶上颚:“他有一千种阻拦你的方法,你最好能直接杀了他,如果杀不了他,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像千年前那次一样,脑袋被戳了三个洞,困死在棺材里。”
李斯安头也未回,轻描淡写道:“欠我的,我会亲手拿回来。”
晏楚:“你最好去查查他们,说起来好笑,当年的魏宋,如今居然也成了江南名门,另一块虎符的下落,肯定不会离得太远。”
李斯安:“好。”
“真残酷啊,这个世界,永远只是一部分人的世界,弱肉强食,却又是所有人的世界。”
天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沉沉天幕上,一轮红月正在被天狗吞噬,槐树的婆娑树影连成线,地底下涌动着的黑气,无一不透露着糟糕的发生。
整个天空陷入红色,像被血水淹过,仿佛一场动荡的清除。
他无由地一阵烦躁,如今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根本就是无论可走,除非能暂时脱离这个世界,跑到嵩城去找魏宋两家的后人问到虎符的具体下落。
威逼利诱,总有办法的。
仿佛察觉了他的想法,脑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系统已连接】
“按理是不可以的。”那冷冰冰的机械声居然能听出奇怪的笑意,“但是这次,却可以了呢。”
李斯安额心陡然一跳。
【系统通知】
bug修复中
72h内授予玩家九尾管理员权限,开启穿梭模式,为您暂时冻结时间
若bug修复完成,玩家九尾将获得任务额外奖惩
奖励性质:永久
李斯安喃喃道:“什么情况。”
忽然变成管理员什么的也太玄幻了吧,虽然只是暂时的。
但如果他知道他要修复的bug是一种名为齐婴的生物后,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游戏登出口
大厅里人群熙攘,无数新老玩家在游戏大厅中穿梭,李斯安根本来不及去欣赏,身体一凝成实体,就要走。
他手里还拎着阿奴捡给他的一条漆黑的鞭子,才刚一抬眸,就和对面刚登出的另一道视线对上了。
李斯安原本的动作顿住了。
对方显然也很楞,随即就朝他走过来。
李斯安还想假装不认识要走,脚才刚迈出一步,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双手。
他脑后传出一个更为匪夷所思的声音:“安安?你怎么在这。”
李斯安慢慢转过头,假装害怕地眯着睫毛往后退:“你是谁呀?”
齐婴看着他的反应,嘴角一松:“游戏里的所有技能限制,出来后都是解除的。”
所以在忘记时揪着人一口一个我肯定认识你,出来后就问你是谁呀,那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绯红蔓延上了脖子。
李斯安轻咳一声:“是吗?”
两人皆是沉默,不谈动机,不谈目的。
在沉默中,齐婴率先问:“你去哪?”
“当然回校,我可是读书人。”李斯安觑他,“你要去哪呢?”
“我去竞赛。”
那就不同路了。
他亲弟还关在牢里受苦呢,晚点去指不定多出多少写着他名字的诅咒娃娃扎满银针。
李斯安:“我急着去学习,晚点联系拜。”
他上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同时把两个名字发给了宋呈,宋呈速度很快,几秒就将定位发过来了。
李斯安一路直扑飞机场,到机场时宋呈已经将一切打点好了。
他脸上戴着墨镜,ipad里放着发过来的资料。
忽然脑后响起窸窣声。
李斯安脸上的墨镜抬了一下,倒映出一个熟悉人影,手顿在了原地。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