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挣扎却忽的不动弹了。
齐婴低头看时,姬安已经静静躺着睡着了,仿佛疲惫到了极点。
齐婴的动作放轻了许多,将他轻轻放在床榻上,手指勾开滑到姬安脸颊边的几绺头发。
过了很久,姬安才悠悠转醒,头顶上是欧式浮雕的床面纹路,他失神了半晌,慢慢坐起来,还很迷糊发生了什么。
等到记忆回笼,他立刻变了脸色,掀起被子就要往下走。
门哐当响了一下,发出沉重的撞击声,有人推门进来,正好与刚要下床的姬安对上了视线。
此时姬安大脑思绪回笼,看到齐婴那一身军装时,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齐婴面不改色且毫不犹豫地牵住了他的手,姬安被人抓着手,懵圈极了。
姬安不解道:“齐婴,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双军帽下的眼睛朝他看来:“你在,我就来了。”
这个解释牵强附会,也不是不能接受,姬安觉得很是奇怪。
“那天我。”姬安原本想提起在望玉门里戏台下看到齐婴的一幕,但话到一半,果断住了口,眼睛望望齐婴。
齐婴:“什么。”
姬安摇头否认,并不想提及条那身装扮出现在戏台上的原因。
作为拿了张平民牌的,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你拿到的是什么牌啊?”
他没忍住,踮起脚摸了摸齐婴的军帽。
齐婴也低下头来,任由他的手指滑过帽子。
门口急急传来吃惊的一声:“少帅,外面有人闯进来,口口声声说要见您。”
姬安原本还想听人辩解,听到这句话时,眼睛也抬了下。
本想说为什么你运气那么好又拿了什么好牌,那方才走进来的仆人却又说:“是隔壁被火烧得精光的望玉门的掌舵人,现在急着要见您呢。”
姬安脸色当时就一变,根本顾不得再和齐婴说话,费力挣脱开齐婴的手,想要跳下床去,但之前的双足受了伤,疼得他往后趔趄了几步,坐回了床上。
姬安不信邪,还想要起来,头顶却笼罩下来一个巨大的阴影,齐婴不容置喙地说:“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那话里没有任何给人解释的余地。
姬安:“齐婴!你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然而齐婴说完这一句,就往外走,姬安不甘心,也跟着站起,方才的仆人却伸出双臂,拦在了姬安面前。
姬安说:“你做什么?”
那仆人脸色平静道:“请您原谅。”
大堂里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小厮在后面追赶不及的劝阻声。
“陈先生,陈先生!”小厮追着在后面说,“里面不能进啊。”
小厮急急走上去,看到眼前这一幕时,霎时惊吓到退后。
陈静瑄上了膛的枪对准了前面,齐婴的脸色平静,仿佛对着他心口的不是什么枪口。
陈静瑄脸上赫然是与平日里不同的冷:“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也不想关心。”
“现在,把他还给我。”
齐婴容色平静,整张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他不会跟你走的。”
陈静瑄:“你大可以试试。”
前厅嘈杂混乱,过了半晌,一个匆匆的脚步声赶来,硬生生推开方才还在阻拦的仆人,前厅已经恢复了现状,齐婴身上军服一丝不苟,让人以为方才那声枪响也是一个幻觉。
姬安朝着齐婴跑了过去,貔貅正蹲坐在齐婴的腿边,这只曾经是哈士奇模样的狗狗,如今不知怎么的又变成了一条狼狗,宛如军犬般的姿态,眸子锐利。
姬安跑过来时,一人一狗都看向他。
见到姬安跑过来,貔貅眼睛一亮,摇着尾巴去蹭他的腿。
姬安由于此前受到的欺骗,理都不想理会貔貅,直直抬起眸来看着齐婴,要从他眼里得到一个确切答案。
“陈静瑄是不是来过了?”
齐婴没有反驳。
“我要阻止陈静瑄变成人皮北。”姬安一字一句地说,“他已经失去望玉门了。”
齐婴的态度却十分冷淡:“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姬安:“我知道。”
齐婴将身后披着的大衣解开,披在了姬安身上:“既然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为什么要纠结在这上面。”
姬安的肩膀一重,他看着齐婴,定定道:“齐婴,你不能这么做。”
齐婴低下头,吻在姬安的额心上,触感让姬安眼睛慢慢睁大了,他仰面看着齐婴,那一刻又恍惚过了很久,什么话都咽下去,连那些时光也变得缓慢。
“齐婴。”他轻轻地叫齐婴的名字,“如果你不想帮我,也请别阻止我。”
这场游戏因为很多人的加入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这批原本要南迁出海的货物被扣押住了,竟没能与军方会合,也无法被运送出国,这个场面是谁都没能想到的。
一时上下都进退难守,稍晚些的时候。公馆传出消息,说是陈总司令殉在战役之中,霎时间城中大乱,谁也想不到的时刻,他那个年纪轻轻的三子却撑起了全局,局势瞬息大乱。
枪林炮雨瞬息便席卷而来。
他们无法加入这场斗争,注意力也只放在文物上,姬安明明知道外面发生了很多事,却无能为力,只有一波波的人进入帅府又离开。
不久就便收到消息,说是两个公会针对这一次恳切地想与其谈谈,因为惊悚对每个副本都有时间限制,犹如棋盘一般,黑子,白子,各行其是,如若最后达成了和棋,就意味着所有人的任务都是失败,惊悚的惩罚便会如约而至。
场上已经坐着四个人。
霍尔德尔、渡边凉介、宋怀,以及后来加入到其中的孙石,孙石旁边坐着小孔雀。
宛如一个偌大的会议厅,气氛严肃到透不出一丝声音。
霍尔德尔把玩着手里中国青花瓷的酒杯,渡边凉介跪坐在地上,武士刀放在身体右侧,闭目养神,宋怀脸色凝重,身上也穿着那一身和服。
他们似是谈到了什么重要事情,每个人脸上都呈现了一种凝重。
隔着那层纱门,姬安一眼就看到了纱窗之外的景象。
这三个人就坐在那里,姬安不安地转过头,看了眼齐婴。
忽然一只手就被人握住了。
姬安微动了一下,齐婴宛如安抚,轻轻拍了拍他的一只手,姬安侧眸,看见对方高挺分明的鼻梁,齐婴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的传入他耳中:“别怕。”
齐婴牵着他的手,推开门,朝着他们走去。
看到姬安的时候,几个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中间的长桌上。
那几个人五道目光,同时向他脸上投来。
但是他们此刻也都放下了种种芥蒂,仿佛之前的那些都是意外。
渡边凉介脸上甚至露出得体的笑:“少帅先生,我们是来和你讲和的。”
渡边凉介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推到了桌子上:“您可以看看。”
齐婴翻了翻这份文件,递给旁边的姬安。
姬安将册子打开,一目十行扫下去,这个应当是他们商量之后的结果,江南那几大家肯定不能任由文物被白白运走,几个公会制衡自然有其道理,诸神与赤间放弃对这片南迁文物的追捕,而同样,退出游戏后,则是由其他几个公会进行对应的补偿,当然补偿的条件不仅限于积分一类。
拿到这份合约时,姬安一下子笑了,在他们的土地上拿他们的宝藏,反而还让他们赔偿,这是个什么道理。
那几个人都是看过这份文件的,并且毫无异议。
姬安将文件放在桌子上,他的动作很轻,旁人以为他答应了,伸手去文件,但那文件被他指骨压在底下,纹丝不动。
姬安忽的笑了,目里冰寒至极:“凭什么。”
所有声音都静下来,下一秒,在座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似乎随着他这一句,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除了姬安,还平静坐在位置上,掌心下压着薄薄的合约。
渡边凉介眯了下眼:“九尾君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口口声声的玉藻前大人,如今局势一变,就变成了九尾君,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渡边凉介说:“我可以当你这句话没有说过。”
几道目光都落到姬安身上,姬安扬起这本合约文件,足足起草了几大页。
他歪着头,一字一句地念给所有人听。
【赔偿诸神末日三亿积分……】
【魔域四十年使用权……】
【开放积分兑换商城……贸易无碍】
【开放与他国的网络……】
……
姬安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觉得十分有趣:“你们的底气是什么呢?这样一份文件,为什么会觉得能拿出来?”
他的话过于直白赤.裸,渡边凉介甚至怀抱着一种“九尾是不是疯了”的念头转向他同行的几个人求证,想从他们身上得到点确切信息。
孙石本来他就是进入副本来汇报并执行上面传递下来的决策,如今这般场面,原本放在嘴边的话硬是咽了下去,默默扶了额装死。
齐婴:“听不懂人话吗?”
一页一页黑白的纸张被姬安撕成了碎片,往半空抛了出去。
碎纸飞满了半空,从头顶纷纷扬扬滑了下来。
少年的声音冷静从容:“我说,寸土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