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22大队办公室。 室内气氛凝重,两名坐在沙发上的警院老师皆是眉头紧皱,双拳紧握垂放在膝盖上。 其中较为年轻的一位耐不住心里的烦躁,起身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沉吟道:“老师这步棋可不稳妥,先不说现在正是我们学院申请研究生学位授予单位的关键时刻,这时候他一个学生工作处的处长抽身跑去搞研究,在院里的领导那边始终不好看。”
说完,他还是摇头:“而且南x疆还是如此危险的地方,袭警在那边可是家常便饭的事情。那些暴恐分子一有机会就逮着穿着警服的人往死里搞,人家可不会因为你是个搞研究的老师就放过你。 “不妥,还是不妥。这次出行,老师让我安排几名学生跟队学习,可全院小几千的学生里头怎么可能找的到合适的?即使那些小特警们,别看平时在学校里警体成绩出众,戴着装备耀武扬威的。可这练习和实战终归是俩码事,再说了,说到底都还是学生,万一到时候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他们不成累赘就万幸了。”
林达开早年有在国外维和的经历,干过实战、受过勋章,这种在危险地区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这时,另一名坐在沙发上,肩膀上挂着灰底警衔的中年男人将手里的档案袋甩在茶几上,抬手用力拍在沙发木制的扶手处,口气是越讲越激动: “卿虎,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哎!林处什么都好,就是太在乎搞研究工作了。你说他一个副处级干部,上回院里让他转任去县wei锻炼锻炼,他还不乐意!多少人滴溜口水盯着这位子哟!他可好,放着百强县的领导班子不去,偏要去那鬼地方搞什么研究!哎,指不定得把命丢在那里!”
按照华国几十年的传统,公安系统为垂直管理,干部的调任和提拔绝大部分都是在内部完成。民警,特别是具备一定行政级别的领导干部想调任到政府其他部门,极难。 如今改革,国内鼓励并提倡公安系统的干部去政府其他部门任职。相对的,也鼓励其他部门的领导干部调任公安系统,不过就是没人愿意来罢了。 一听这话,周卿虎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那人,严肃道:“李教授,这事你在我这边唠叨几句就好,出了这个门可都得给我塞肚子里了。老师的脾气你也知道,别看平时笑呵呵的,他要是真做了决定,我们是拗不过他的。”
“诶,别说你,连shu记都没用!”
李教授长叹一声,起身往外走去,关门的时候低头说道,“也罢。这事情你可得上上心,要是林处再如此执意妄为,这风言风语的肯定会加倍传到院领导那边,到时候可就难啰。”
“砰。”
关门而去。 周卿虎沉默着坐在沙发上,伸手取过那人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资料低头翻看起来,资料最上面一行白底黑字极为显眼。 《论反kong的警务变革》 一行行的文字在眼前掠过,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想着后续的处置。 对于李教授关于院领导心思的担心,他觉得倒是次要。就凭林达开这么多年做出来的,摆在明面上的成绩,不管是研究成果,还是维和成绩,起码这一届的院领导怎么也不会搬起砖头砸自己脚,把自个儿手底下当年立起来的典型给撸了。 周卿虎更为在意的还是林达开的安全。 那地儿,可不是沿海这边的平和之地,没有几个战斗经验丰富的特警跟着,他是真的放心不下。 恐B主义、分L势力、极端Z教..... 啧啧,只是想想心里就有些发虚..... “咚咚咚。”
“请进。”
周卿虎听到办公室房门声响起,慌忙将看到一半的资料塞进茶几下边,顺手从边上拿上一份新近的《公安学刊》,然后坐直身子装作在看报纸。 “主席。”
进门的正是先前从警院食堂和江海等人暂时分别的陈书。这会儿因为心里装着为江海求情的事儿,所以在乍与周卿虎见面时,陈书的脸上端的是局促和不安。 周卿虎抬头见到几年未见的老同学,压下心中的情绪,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陈书,怎么还提着个包,是没住下吗?嗯嗯,我给你在警官苑安排个房间。等会儿,要不要试试专家楼?读书那会儿我记得你们几个都挺垂涎那边的,呵呵......” 周卿虎表现得越热情,陈书心底里的愧疚也就越深,手上提着的旅行袋感觉亦是愈加沉重。 原本就只是单纯想带点家乡特产给老同学尝尝味道的,这会儿是怎么也拿不出手来。 “坐坐,先坐,先喝口茶。”
周卿虎引着陈书在办公室靠窗户边上的沙发坐下,开始捣鼓着茶几上的简易茶壶。 “陈书,现在还有看NBA吗?”
“太忙了,也就值班闲的时候抽空看上几眼。嘿,也就那几年在你寝室看全了几个赛季。”
那时候,陈书寝室几个人爱好看球,所以就磨着当时还是自管会主席的周卿虎,借用他的寝室通过笔记本电脑联网偷偷看着球赛。 没成想周卿虎嫌弃他们烟味重,直接开了寝室门通风。 结果当时坐在门口的陈书乍一见屋外带着袖章扫楼经过的两个校督,可是吓得不轻。 那年的警院,工作日的上、下午以及晚自习期间,寝室一律不得待人。更别说他们几个还窝在里头,公然用着笔记本电脑看球赛、吸烟等院里明文规定的严禁项目。 结果没成想,人家可不管里头喧闹的看球声此起彼伏,一概视而不见,拿着一串宿舍钥匙径直走过周卿虎的房门,往走廊后边的房间一个个打开检查。 等整层楼的寝室都检查完了,这两位校督绕回到陈书等人所在的寝室时,还笑着和倚靠在门口透气的周卿虎打了几声招呼客套客套,带一丝尊敬的那种。 从那一天开始,陈书就觉得自个儿区队这位主席,能耐不小。 “主席,我记得毕业那会儿,你跟我说的那句话太经典了。就算现在都过了十多年,我偶尔抿着字眼琢磨的时候,还是觉得有新味。”
“什么话?”
“工作上,如果只能二选一,那就把表面功夫做好了更重要。”
“得,忽悠我呢!还说得有板子有眼,谁教你的哦!要记住,事情一定是干出来的,务虚只能是暂时的应付,不能提升你任何的综合能力。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的干才是长久之计,千万不要想着进了体制就躺平,或是靠着旁门左道谋出路。”
“主席,就我们这种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的基层单位,你就是想躺平都不可能啊。”
“哈哈,你这话说的。”
两人聊着当年的趣事,也算慢慢打开了陈书的心结。 陈书记挂下午马上就要开始的开学典礼,小声问道:“主席,求你个事儿,你看看能不能办个忙。嗯嗯,能帮就帮,不能帮...额,你就再想想办法!”
周卿虎正倒着茶水的手一顿,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放在陈书脚边上的旅行包,旋即笑道:“陈书,这么多年难得你求我一次,我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呀。不过话说在前头,只能是顺水人情,违纪的事情我可得掂量掂量。哎呀,不过就陈书你当年在警院的这个小破胆,估计也搞不出来什么违纪的事情来。哈哈!”
都是同学,十几年的关系摆在那里,两人也没想藏着掖着,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陈书有些尴尬:“主席,我一个朋友的弟弟就在你的大队里,这次被学生工作处的老师给罚了警告,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