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开起开，都起开。”
秋风拼命的剥开围观的村民，从人群的缝隙挤了进去。“挤什么挤啊，这么没素质。”
人群中也颇有微词，但是看到是秋风，认识的也就没说什么，只是一脸鄙视，因为他母亲差点害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能有好脸色就怪了。秋风终于挤进了人群中，在那一瞬间他看到卧底不起的母亲，看到了在母亲嘴边已经与泥土混在一起的鲜血，深沉的暗红却异常刺眼，映的他脸色苍白，呼吸仓促。“妈妈。”
秋风惊叫一声，扑倒在母亲的身边，抱起了母亲。然而母亲的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蜡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怎么不理我了？”
秋风轻轻的摇晃着母亲，生怕自己弄疼了母亲。母亲还是没有回应他，但是周围的人群却起了喧嚣。“真是可怜，这让小秋风该怎么办？”
“可怜什么？偷了红薯，差点害死我们，死了也是活该。”
“就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死了都活该。”
他们一道道言语，虽然声音轻微却如同离弦之矢，根根撕裂穿透秋风稚嫩的心脏。虎子也跑来了，他看见正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的秋风，虎子低着头，脑袋都快要缩进衣服了，双手也在不停的搅绕。最后不知什么原因让他走向了秋风。“秋风，阿姨还好吗？”
虎子蹲下来一手拍在秋风的肩膀。“别碰我，我讨厌你。”
秋风猛然回头使劲一推。虎子没想到他能反应这么剧烈，一下子跌坐在地，虎子突然想哭，抽噎刚起，就看见了秋风正在流泪的双眼，那种神情他不懂是什么，但他知道这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离自己而去的神情。这时有人将虎子从地上抱起，他回头看着是自己的母亲。“真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我家虎子关心你，你竟然还推他，虎子听话，咱以后不跟他玩了，别哭哦。”
虎子母亲拍打着虎子身上的灰尘哄道。虎子看看母亲又看看地上被秋风一滴滴眼泪打湿的土壤，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妈，其实那红薯是我偷的，我还给秋风半……”不知虎子从何处鼓起的勇气。啪，他母亲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虎子的脸上。“小兔崽子，瞎胡咧咧什么呢？是不是又欠揍，无法无天的，你看我不让你爸打死你的。”
虎子母亲边尖叫边拉着正在大哭虎子向人群外走去。“妈妈，你醒了。”
人们中又嘈杂起来，话题都围绕在秋风的身上。“孩子，妈妈……妈妈让你担心了。”
母亲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挂眼泪又有最高兴的笑容的小脸。“妈妈，我好害怕，可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母亲笑了一笑，没有说话，这笑容都显得有些牵强。只是抚摸这秋风挂着泪痕稚嫩的脸庞。秋风握住母亲颤抖枯瘦抚摸着他脸庞的手掌。“孩子，妈妈不能……在陪在你身边了，你自己……要坚强，不要……怨恨别人，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自己的……善良……还有……妈妈……最爱你了。”
母亲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秋风需要侧耳爬在母亲的嘴边才能听清。当母亲说完最后一句话，那还有着他梦寐以求的温暖手掌也脱离他的脸颊，无力的搭在地上。这一瞬间，一道闷沉的雷声响起，震的广场边上小树残存的枯黄树叶全部飘落，就连双尾燕纷纷离开天空，回到巢穴。“妈妈！你可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妈妈，你睁开眼睛啊，你再看看我，在看看我啊。”
秋风摇晃着母亲的肩膀哭喊着。母亲的双眼并没有再次睁开，但脸上并没有刚才的痛苦，有些辛福，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啊！！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足以让任何人听了都如同心如刀绞。秋风痛喊着，嘴里含着的妈妈声与抽噎声混在了一起，感受着她越来越凉的体温，他紧紧的抱住母亲，好像这样能让母亲的身体重新热乎起来，但体温还是一点点不可抑止的降低，那个可是曾经最让他心安的温度啊。“啊！为什么，明明不是我妈妈偷得红薯，为什么要从我身边夺走她。”
秋风抬起头向拿着木棍的小李喊到。“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做了什么事就要付出什么代价，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去吧，要下雨了，没什么好看的。”
小李挥手示意着众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无视了秋风。“我妈妈没犯任何错，为什么你们要打她，为什么要我妈妈承担这一切？为什么？”
秋风抬起头，那双哭的猩红双眼看向小李。“没为什么，就因为有人偷个红薯，就有人要顶罪。”
小李轻轻的咬字说完便扭头离去，此刻平静的他不再是众人所认识的一个普普通通嘻嘻哈哈的店小二。啊！又是一声嘶吼，一声充满了愤怒，不甘，心痛的嘶吼，没人注意到秋风脖子大动脉上一列三个痣，消失了一个。哗，大雨倾盆而下，众人一阵慌乱，然后开始向各自的家里跑去。突然，所有人都感觉到冷，这很正常，但这冷的程度就不正常了，如同深冬腊月，不，比那更冷。冷若刺骨，哈气成冰，但雨水还是照常的下，这冷何处而来？雨水之大，砸在地上激起了水雾，天地间阴沉沉，朦胧胧，众人的动作都特别缓慢，有的还停了下来，脸色都是煞白，白的又有些青紫，跟冻僵的人一样，或者说，就是冻僵了。冷，好冷，冷彻心扉，但雨水就证明了不是温度上的冷，而是另一种层次上的寒，就见念头都迟了下来。他们在雨中只能听见哗哗的雨声，和那雨打在枯黄树叶的声，还有秋风那若有若无的哭声和呢声，所有的人心里都在疯狂的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