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对视了有多久。
马场的养马人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说:“对不起六少爷,这匹马……这匹马刚来这里,还不太听话,刚才大少爷说想试一试,然后就……”
刚才还在很远的地方,便看到马蹄差点踢到六少爷的头。
要真踢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只马蹄的攻击力可以达到400kg的力量,如果是双腿的爆发力可以达到1吨以上。
亏得他运气好,大少爷及时勒马,不然他这祸可闯大了——虽然不是他指使马干的,但有管理失职之责。
辜南星看了养马人一眼:“没关系,倒没伤到什么。”
辜如琢眼睛眯了眯,眼底有暗光流转。
他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扔下一句:“爷爷在等你,听水轩。”
辜家所谓的斋祭,其实就是祭拜一下先祖,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从前都是在辜家老宅,自从老爷子身体不好,搬到了飞骏山庄休养身体,斋祭也顺势改在了飞骏山庄,少了祭拜先祖的环节,简单的吃个饭罢了。
辜南星来到听水轩,老爷子也不过是手痒,要他陪自己下一局。
飞骏山庄的主体建筑是中式园林加和风庭院的结合,木质的推拉门外是层林尽染的红枫。
两人互不相让,俄而弹落,不动声色,他依旧发挥稳定,总是自己先输一局,再扳回一局,最后再输一局。
既让对方赢的高兴,又不至于赢的无趣。
一切照旧。
只不过对弈过程中,老爷子突然问了辜南星一句。
“前几天满三十了是吧?”
辜南星握着棋子的手上一顿,片刻后,“嗯”了一声。
晚餐的时候,辜家该到的人都到了,饭桌上的食材不菲,菜色精致,用餐气氛却一如既往的古怪。
辜如琢的姑姑抱怨着老爷子给的生活费太少,要求增加生活费。
辜夫人直接拒绝:“你少养两个小白脸,自然就够了。”
当着老老少少那么多人被俞妙彤下了面子,辜柳面红耳赤,破罐子破摔:“我有男人疼好过有人孤夜寂寞心里变态,下身都结蜘蛛网了,还真把自己当个奶奶。”
辜柳是辜家最不服管的一个,嚣张跋扈了一辈子,屡教不改。
辜老爷子曾经有心治她,她走投无路便找周刊乱爆辜家小料,气的老爷子肝火大动,花了很多钱来平息。
原本是要按家规处置,直接弄死找地方埋了,辜柳的母亲是辜老爷子抢来的小妾,一辈子安分守己,低眉顺眼的伺候他。
从来没求过什么。
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那是她全部指望,觅死觅活的求老爷子放她一条生路。
结果便是辜家每月照常支付她一笔生活费把她养起来,但如果再被发现一次到处乱说话,辜家对她绝不会姑息。
俞妙彤被辜柳一番难听的顶撞,脸色铁青,眸底露出狠色,却拿出手上的佛珠一边数一边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污言秽耳,污言秽耳。”
辜柳用叉子叉起一块肉用力的咀嚼,对俞妙彤的虚伪恶心到反胃。
“俞妙彤,你弄死辜禹东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子嗣,天天吃斋念佛,你的佛真的渡你么?要是他真的渡你,你到底信的是佛,还是魔!”
俞妙彤做那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人敢当面把这张遮羞布给揪开。
霎时,辜夫人手中的佛珠扯断,价值不菲的碧玺珠子四溅。
饭桌上的另一个女人也忍不住站起来要给自己讨公道。
“禹海被绑架的时候,绑匪索要五百万,爸,嫂子,你们当时不肯给,偏要报警,导致禹海被撕票,这些年,你们给四妹的生活费也远超过这个数了吧,我觉得不公平!”
说话的人是辜南星的三婶,早年辜禹东的三哥被绑匪绑票,对方索要五百万的赎金,但在俞妙彤的坚持下,一家人宁愿报警都不肯老实给赎金。
最近导致辜禹海被切成好几块,抛尸荒野。
对于这件事,老爷子一直对辜禹海的妻子遗孤心有亏欠,也是尽可能的给予他们孤儿寡母帮助。
但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在尝到索求无度的甜头后,辜南星这位三婶便变本加厉起来。
而三婶的子女从小没有父亲管教,享乐惯了,后来去国外念书,更是挥金如土,玩儿的特别疯。
这不正巧,就把一女学生玩成了残疾。
女学生的家人不肯罢休,把事情闹得很大。
最后达成和解,只要赔一千万他们就不把这个事儿闹出去。
对方的情绪虽然按捺下来,三婶这边却愁起了钱从哪里来。
她想起辜禹海曾经有一栋大楼的使用权,现在那栋大楼的市价已经翻了好几倍,便把主意打到了那栋楼身上去。
这个事儿,老爷子也好,俞妙彤也好,辜如琢也好,根本就不会答应,毕竟三叔以前也只有那栋大楼的使用权罢了。
而且俞妙彤早已受够了这个女人见人就哭老公死的惨的蠢劲儿。
从前俞妙彤要在人前做面子,扮慈悲心,便被这个女人的假眼泪骗去不少好东西。
借着这个由头,便又跟自己儿子提议缩减这房人的用度。
三婶索求不成,倒蚀一把米,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被缩减了用度这回事,原本老爷子是不知道的,借着斋祭,正好跟老爷子诉诉苦,再讨要点好处。
结果一群女在饭桌上,就为了钱的事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吵了起来。
能吵的,把嗓门儿提的特别高,生怕外人听不到。
吵不过的,就两颗泪珠儿不断线似的往下掉,哭着嚎自己命苦。
俞妙彤则是闭眼喋喋不休的念着佛经。
“都他妈给我闭嘴!”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众人噤声,各种眼神望向了辜如琢。
辜如琢脸上又恢复了让人看不懂的神秘,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连老爷子的面子都不给,径直离席。
一柄银晃晃的餐刀,直插进了黄花梨木的桌子里面,只剩下了短短的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