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先好好休息几日!”
“也好,你身上的伤要注意换药。”
温妍歪头道:“没关系啊,到时候我去夺命楼找你换不就好了,你说对吧?”
顾泽:“…………”
后者笑嘻嘻往前走了,浑然不觉自己往人家心里丢了一个无比庞大的火药。
回到熟悉的山脚下,温妍贪恋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感叹道:“还是我们英雄寨舒服啊!”
二当家一抹头上的汗,激动不已:“咱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路上可给我累死,回去之后定要吃几只烤鸡补补!”
“没出息的,就知道吃!”
温妍笑着把他们先赶上去,双手绕在背后,轻飘飘转过身,望向身后某个衣袂翻飞的男人。
“楼主,那我可走了啊。”
顾泽眼里难得有几分笑意,轻声唤她:“先过来一下,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这是要送定情信物了吧?!
温当家心里暗喜,脸上还非要装得云淡风轻,佯装不情愿走了过去,嘴上还嘀嘀咕咕:“什么东西还得本寨主亲自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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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从袖中取出一支浅绿色珠花簪,极为衬她身上这件纱裙,由此可见挑选之时定是极其用心。
他颇为顺手将她发间的珠钗取下,转而将手中那支珠花簪换入其中,她本就生得极为清丽,这一抹色更是如同锦上添花,美而不俗。
虽然是个土匪,但也跟个千金小姐似的,顾泽眼中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回去再看。”
温当家被他凑近时那认真温柔的样子给迷了个七荤八素,任他说什么都乖乖点头。
直到回到熟悉的房间时,她嘴角那抹荡漾的笑容怎么样都掩饰不住。
“温姐,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傻气,你知道吗?”
三三趴在镜子上面,歪着头看她,越来越觉得嫁出去的温姐泼出去的水这句话是正确的。
温妍美滋滋扒拉了一下发簪,义正严词纠正它:“傻孩子,这怎么能说是傻气呢。”
“那这是什么?”
“当然陷进去的证明啦。”
…………
“我说怎么今日晴光万里呢,原来是我们楼主回来了。”
夺命楼副楼主——裕枕手执桃花纸扇,翩翩而至,表情充满戏谑。
顾泽今日心情大好,见他这么一副神色竟也不觉得烦闷,甚至主动攀谈了起来。
惹得裕枕哭笑不得:“怎么出去几日,性子都变了不少。”
顾泽但笑不语。
看他的样子,裕枕心中已然有了猜测,顿时喜上眉梢,隐约还带着几分讶异:“让我猜猜,是哪家的姑娘能使得我们大名鼎鼎的楼主如此惦记——”
“圣州富商之女?”
顾泽面色淡了几分。
“云城李家长女!”
他面上隐约有了几分无奈之色。
裕枕轻摇手中玉扇,脑海中浮现一抹格外奇特的背影,试探问:“难不成是原先将你看了个仔细的那个女贼?”
“什么女贼。”顾泽纠正他:“是英雄寨的大当家。”
听听这护着的语气,八九不离十。
裕枕笑了笑:“我竟不知,你喜欢这般的女子。”
“喜欢为何意?”
这厮从小在这种冰冷的地方长大,不知者无罪,裕枕虽然不怎么精通这方面,但也能说一些出来。
“喜欢,便是在意。你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去寻这个人,她的悲喜都与你有关,牵动你这颗心,时常会令你困惑不解,但仍会护她,关心她。”
裕枕每说出一句,顾泽心中萦绕不去的疑团便会减去一分,而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感觉此刻如同滔滔江水倾泻而出,占据了他整个心房。
顾泽静默了片刻。
裕枕却见着他眉梢忽然染上几分从未见过的喜色,像是那莹润剔透的玉石盛放出光芒那般耀眼。
他极少有如此愉悦的时刻,裕枕手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语气中颇有几分羡慕:“人生得意须尽欢,你该好好珍惜才是。”
后者回以一笑,心中浮上几分暖意。
唐新火回了寨子就去寻他妹妹了,想来也是有很多话要讲,此次出去收获颇多,温妍也没去打扰他们两兄妹。
夜深时分,更深露重。
她有些睡不着,原本想打开窗子看看这皎洁月光,却不想在窗外栏杆上瞧见一抹黑影。
心头的紧张感散去,温妍靠在窗子上,懒懒道:“阿影,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
阿影却不曾回头,只留那清瘦的身影背对着她,月光沉沉落下,洒在他肩膀上,竟有种难言的寂寥感。
后者心念一动,知晓他定是心情不好。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比她还高的模样,一身武功不容小觑,如果在江湖上闯荡一番,或许还能是个极有名气的大侠。
她正胡思乱想着,阿影却开口了:“寨主,属下有些话想要对您说。”
“想说什么便说,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我与寨主相识数年,算是幼时一同长大。寨主小时候极其顽劣,时常引得老寨主震怒不已,我作为暗卫自然也免不了受罚。”
“我那时心中自然不忿,直到有一次寨主失踪一日,竟是为了寻上好的药膏为我疗伤,我便知晓你虽顽劣,但本性仍旧良善。”
虽时隔数年,但阿影依旧能看见那野性难驯的小女娃明明被罚得眼泪流了一脸,却还从怀里给他递出药的模样,坚韧,挺拔,不屈不挠。
那是他这半生时光里,最忘不掉的画面。
阿影嘴角难得有了笑意,他转过身,看向身后默默注视了无数年的人,再无犹豫:“从那时起,我便知晓我此生再也不可能心无牵挂了。”
“但我的牵挂并不想造成寨主的任何负担。”阿影缓缓单膝跪下,将手放在心口处,诚恳道:“阿影想和寨主请求一事,许我下山历练。”
他原本心中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想来感情不应该如此累赘,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了便好,这经年的念头总该有个结尾,才不算一场空。
温妍其实心中能猜得到几分。
她嘴唇动了动,眼眶有些酸涩,缓缓道:“既是你的请求,我怎会不允。只是江湖纷乱诸多,今后行事务必小心。”
莫要忘了英雄寨,是你随时都能回来的家。
这句话她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却不曾开口。
阿影却明白了。
他眼中似有泪光划过,仅仅一刹那便低下了头,掩去眼中晦暗难言的情绪,再次抬起头时眼中一片赤诚,抱拳道:“寨主保重!”
他们隔窗相望。
片刻后,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