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们教室在第一教学楼的东楼。
教学楼前面是小花坛，往前走是一大块供学生课间活动的空地，边上零星栽着几棵树。教学楼后面则是一大块绿化带，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错落地分布在其中，连接着学校的五栋教学楼主楼。
那东西是从窗户落下去的，应该正好落在他们教学楼后面的绿化带里。
秦照白上前几步，走到窗户边探头往下看，等到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瞳孔蓦然紧缩。
身后的omega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也靠了过来，探头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alpha瞬间侧身，一手扣住他的腰把他带离窗边，一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
他还记得自己胳膊受伤那天，少年看到包扎好的伤口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娇弱的omega不喜欢血腥，楼下的场面不适合他看。
被他扣在怀里的少年微微挣扎了一下，用手去扒他的覆在眼睛上的手，长而卷翘的睫毛刷过掌心，留下微微的刺痒。
“听话。”察觉到他的反抗，秦照白把人放开了：“离窗户远点，别……”
“啊——！啊啊啊啊！”
他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从楼下传来，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议论声，在学校的各个地方响起。
“啊啊啊啊——！”
“卧槽！”
“那是什么？！是……是死人吗？”
“哇啊啊啊啊……我害怕！好多血啊啊！！”
江诺然瞳孔微缩，刚想绕过秦照白再往窗边走几步，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密集杂乱的脚步声，他转头就看到同学们快步走进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接着，学校广播响起了声音。
“紧急通知，现在在校园里的同学，请迅速回到自己的班级，等候你们的班主任，不要在校园逗留。重复一遍，请各位同学迅速回到自己的班级，不要在校园里逗留。”
广播还在继续，罗童和许斌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罗童坐下的时候，江诺然甚至看到了他在微微发抖。
少年微微皱眉，正想打字问他怎么了，就看见黄秀民板着一张脸走进了教室。
平日里向来和蔼地端着保温杯的班主任，这次连保温杯都没拿，他环顾了一下教室，发现人已经来齐之后，反手关上了门。
“窗边的同学，把窗帘拉上。”他伸手关上了校园广播打开了教室里的日光灯，对着靠窗那一排的学生交代：“拉窗帘就行了，别到处看。”
罗童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整个人都在发抖，似乎完全没听到黄秀民的话。
江诺然看他这个样子，站起身探过身子把窗帘拉上。
“好，就这样。你们物理老师不舒服，这节课我来看着你们。”黄秀民说着，打开了教室的多媒体，“班长上来，给他们放个电影。”
程颂闻言站起身去讲台前面捣鼓多媒体了，黄秀民还站在讲台上絮叨：“便宜你们了，要不是临时换课，我没来得及备课，你们就老老实实地给我上课，还想看电影？”
“哎！不要交头接耳，平时上课喜欢在下面嘀嘀咕咕就算了，今天让你们看电影也这样？都闭上嘴！”
“老师，我们讨论剧情都不行吗？”个别性格跳脱的同学大声问道。
“剧情？喜欢讨论剧情是吧？”黄秀民冷笑一声，“行啊，看完电影每个人交1000字的观后感上来，我让你们好好讨论一下剧情！”
“啊？！”
“不是吧……”
“有没有人性啊？”
“老师我们能不看了吗？我们上自习就可以了……”
他话音一落，教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可惜铁血班主任黄秀民不为所动，加上了一句：“今天放学之前交上来，没交的不准走，程颂你收。”
“卧槽？这是人干的事？！”
“老黄这么柔软的身体是怎么说出这么硬的话的？”
“1000字，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我作文都写不够800字！”
黄秀民听着低下的抱怨，拍了拍桌子：“都闭嘴，好好看电影！”
随着电影片头开始，黄秀民关上了灯，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江诺然时不时地侧头看向罗童，后者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坐姿，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地抖一下，右边下颌骨的位置上还有道血痕。
可是他们中午在卫生间门口分开的时候，罗童身上明明没有这道血痕的。
平时上课总会跟他传纸条，小动作不断的许斌今天也异常的安静。
黑暗中，江诺然转头去看许斌的表情，却对上了秦照白的眼睛。
alpha的眼睛狭长，双眼皮在眼角微微下压，是双漂亮的桃花眼，专注看人的时候瞳孔幽黑，好像眼里只有那个人。
江诺然被他这么看着，心脏不自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才侧过身看向许斌。
后者担忧地看着罗童，对他做了个嘴型：“下课说。”
点点头，江诺然转回身，想了想又把手从课桌下伸过去，握住了罗童冰凉发抖的手。
一节课很快过去，下课铃一响，教室里就响起了各种声音。
许斌第一时间从后桌凑了过来，关心道：“童童你没事儿吧？”
罗童坐在座位上，表情还有些茫然和呆愣:“那个女生死了？”
许斌叹了口气:“从七楼跳下去，不死才叫奇迹。”
罗童嘴唇有些颤抖，班上其余几个omega连忙凑上来安慰他:“童童你别害怕，她跳楼又跟你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别难过啊。
“就是啊，童童你别怕，我们都看见了，学校也有监控，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对啊对啊，童童你别担心，学校会处理这件事的，这女生无缘无故跳楼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没把她救上来不是你的错，你们omega本身力气就小，更何况在那种情况下，你反应已经很快了……”
秦照白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开口问道:“罗童怎么了？”
班上的人都有些怵他，一时不敢吱声。
最后还是个女性omega大着胆子回答:“刚刚童童和许斌去六楼找人玩，那个女生从七楼天台跳下来的时候，童童正好在窗边，就下意识抓了一下，还好有许斌在旁边反应快，不然童童就被带下去了。”
“是啊，我当时也在六楼，不过我在走廊，听到许斌喊人我跑进他们教室一看，都快吓死了！还好童童没事。”
“不过，那个女生还是掉下去了……”
“那个女生好像是高三（四）班的吧？长得挺漂亮的，我以前见过。”
“对对对，好像是叫陈星，家里就剩一个奶奶了，成绩很好的，当初是特招拿了全额奖学金进来的。”
“真的啊？卧槽，那好可惜啊！”
“童童亲眼看到那个女生从楼上掉下去，被吓坏了吧……”
建果然转过头，看着罗童的表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往日里整天笑眯眯，像个温暖小太阳的omega鼻头红红，眼神恐惧，转头就抱住了江诺然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小声啜泣。
“我亲眼看到她从楼上掉下去了……我没抓住她。”罗童小声地说着，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让人有些心疼。
不说罗童是个娇弱的omega，还未成年，哪怕是个成年人，在经受了这样的刺激之后，都会回不过神。
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生理和心理都有些难以接受。
江诺然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充满着安抚的意味。
“咳咳……同学们先停一下手上的事，我说几句话。”此时，黄秀民端着保温杯走进教室，说道：“刚刚高二(四）班的一个女性omega同学跳楼自杀，校医室的人第一时间赶到，但也已经无力回天……”
“目前学校已经通知了警方，我们还在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希望同学们不要惊慌，保持以往的心态……”
黄秀民走到讲台上，看着慢慢从江诺然怀里抬头的omega，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继续说道。
“你们快升高三了，学习压力如果很大的话可以去校医室，和心理咨询室的老师们谈一谈，或者去打打篮球，运动一下放松一下心情，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高考很重要，但有你们的人生还长，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更重要。”
黄秀民说完，抿了口茶，目光再次投向后排座位的omega，见他已经松开江诺然坐好，才开口说道:“罗童同学和许斌同学都非常优秀，他们善良，勇敢，在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尽其所能地想要阻止悲剧的发生，这很好，很值得大家学习。”
“但是也一定要记住，悲剧的发生，和你们两位没有关系。你们已经尽力了，不需要自责。同时，大家也要记住，在救人的同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们的安全也一样重要。”
他说完，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学生，说道:“好了，就到这里了，你们去玩吧。”
“记得，1000字的读后感，不写完不准走。”
说完，胖乎乎的黄秀民端着保温杯，在一片哀嚎遍野里，慢慢地晃出了教室。
整整一个下午，同学们都在讨论着高三跳楼的那个omega女生，校园里人心惶惶，同学们都没什么心情上课，老师们心里清楚，也不怎么苛求。
经过一下午的心理监事，罗童总算是缓回来了。
“诺然，你看到那个女生的尸体了吗？”
最后一节课是化学，老师有事请假，变成了自习。
快下课的时候，罗童攥着江诺然的手，低声说道：“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全身都是血，我站在楼上看不太清楚，但我感觉她的四肢就像爆开了一样，全是血……”
江诺然摇摇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罗童低声呢喃:“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尸体……我还在她死前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她看着我的表情那么难过，她一点都不想死……”
他吸了吸鼻子，往江诺然身边靠了靠。
江诺然在手机上打字:“别想了，你尽力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我这么近，前一秒还对我说谢谢的女孩子，下一秒就……”罗童努力地吸了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我以后再也不故意气我爸妈了……”
江诺然看着他，像哄小孩一样，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秦照白坐在他斜后方的位置上，出神地看着他拍在罗童后背上的手，眉头拧得死紧。
罗童的情绪渐渐被安抚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谁在身后戳了他一下。
他一回头，只看到许斌偷偷摸摸递来一个手机，手机界面上是一中的内部论坛。
上面飘着一个帖子，标题劲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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