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般一晃而过，转眼便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其他四房里时不时也传一些消息过来，倒是也显得格外的平静。
因着家里头的两个男人闲着都在弄地里活儿，又不能让张于氏一个当婆婆的人来伺候他们，所以家务活儿几乎都是张何氏一个人给包揽了，这倒是让张于氏还有张富贵对她有些别眼相看。
至于张何氏，心里头的确是有些不满的，可这些不满跟她儿子的前途比起来那就差了很远了，那个老先生可是个进士出身，当过官儿的，一身学问深得很，这要是张晓木能得了他几分真传，那还担心啥考试不是？秀才举人都能轻松考过了！
而且吧，家里头的人又不多，拢共也就这么五六个人，再加上有张秋莲的帮忙，倒是也不会觉得累。
另外四房里，也觉得满是愧疚，尤其是大房张李氏，这事儿原本便是该她这个做长媳的来伺候公婆的，结果却让最小的妯娌来替他们奉养二老，不过好在也没有分家，不必分的那么清楚。
这一日里，张何氏难得的有了空闲送张晓木去族学里念书，她一路上还是比较喜悦的，之前因着她早上忙，都是张五山送或者张晓木自己去的，好不容易能亲自看着儿子进学堂念书，张何氏能不开心？
两个人到的时候，族学里已经来了一部分人来，不过还没有来齐，张何氏让张晓木先进去准备准备先生要讲的内容，她自己则去了旁边儿专门儿为先生准备的一间屋子里。
“萧先生，你在吗？俺是张晓木他娘，想来问问俺家晓木的情况。”张何氏在屋外头显得很是拘谨，言辞也诚恳的多。
要说这个萧先生，以前也是满嘴的之乎者也的，可后来也不知经历了什么事儿，一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便改变了，好不容易升到的三品官儿也不当了，转而去书院里教书，却又因着心里头觉得还是离不开那些他厌烦的，干脆便带着书童来了乡下。
也不得不说巧合，正好被陈冬生的人给寻来，想着闲着也没什么事儿，抽空教一教这些虽说贫寒却有上进心的人读书识字，也算得上是一件功德事儿了。
相处的久了，也晓得乡下里没有那么多的避讳，说来也是，在乡下里妇女也是要上地里干活的，真要给那些富家千金一样，足不出户的，一家老小还不得给饿死？
所以他也习惯了很多关于学生的事儿都是给他们的娘说的，毕竟，男人嘛，都在地里头忙着呢。
这般想着终归是这般想，可到底男女共处一室还是不太妥当的，所以萧先生就自己出来，在外头与张何氏说道:“你就是晓木的娘吧？在说这些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萧先生还是有些犹豫，这事儿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可欺瞒，却也不是他的作风，所以就干脆问一下张何氏，若是……在决定也不迟。
“萧先生只管问，只要是俺知道的，俺保证不欺瞒你。”张何氏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可是当过官儿的人呐，想她有一天竟然也能跟这般的大人物说到话。
萧先生沉吟了一下，尽量用她能听得懂的话问道:“你送晓木来是为了干什么呢？是只需要识几个字就行，还是要一直念下去，考功名当官儿？”
若是前者的话，他倒是可以给瞒上一瞒，毕竟，只是识几个字儿这孩子还是可以的，至于后者，那他就没办法了。
张何氏连想都不用想的，道:“萧先生您可真爱开玩笑，这谁家的孩子送来读书不是盼着考个功名当个官儿光宗耀祖呢？俺们家晓木自然也是这样儿。”
萧先生叹了口气，也觉得是自个儿相差了，穷苦人家的孩子与富贵人家的又哪里能一样呢？倾尽全家之力勉强才能供出来一个读书人，若是不求功名，只求学问，又岂是这些还在为温饱挣扎的人消费得起的？
“晓木这孩子，小时候发过高热吧？”萧先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先生这么一提，张何氏便想起了张晓木六岁的时候，就因为推了张晓那死丫头一把，结果被族里头打的那么惨，发了热都没有人管，还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来，想起这个，张何氏便恨得牙痒痒，她点头道:“是烧过一次，因着那时候没有啥余钱，还是硬生生扛过去的呢。”
余钱都被那一窝子偏心眼儿的拿来给张晓那个丫头看诊买将补的东西了，哪里有人顾着她家木头的死活？
“这就难怪了。”萧先生不晓得这些，他只是照实说罢了，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这孩子原本便因着在胎体里憋的有些久，脑子便有些略略迟钝于常人，再加上那一次发热又烧坏了脑子，便是更显得迟钝了，旁的倒还好，这个也不影响他生活，就是这个读书嘛，怕是没有希望了。”
这已经是他往轻里头说了，如今这孩子也有十二岁了，可智力却还跟十岁差不多，可见，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智力不仅没有增长快，反而却有缓慢的迹象，但他到底不是专一研究这个的，只是有所涉及罢了，因此便将这个猜测与张何氏说了，建议她带张晓木去找大夫好好瞧瞧。
张何氏一脸不可思议，她想反驳，想告诉眼前这个老头儿他说的都是错的，想大喊大叫，可她却发不出声音来，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儿一样往家里头走，却不是她们的新宅子，而是以前住的旧宅子。
都是因为张晓，害得她家木头发了热却还没有人管，都是因为张于氏偏心，他们偏心！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到这儿，一会儿想到那儿的，萧先生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
原本是没事儿的，原本是没事儿的！都是因为那次的高烧，让她的木头变成了傻子！是的，傻子！
越是这么想，张何氏越觉得自打张晓木自六岁以后都不太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