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完之后，张何氏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大嫂，这县城里可有什么有名望的大夫？”
她这么一问，旁人倒是有些诧异，张于氏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一点儿，张李氏热情不减，道:“要说清塘县最有名的大夫，莫过于那‘知安堂’的李大夫了，不仅脾气好医术高明，而且也不会看不起咱们这些老百姓泥腿子。”
张何氏点了点头，看向张五山，张五山在心里头叹了叹气，他觉得，张何氏心里头因为这个执念，都有些不正常了，若是……真的不好，怕是她都要疯了。可脸上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道:“放心吧，咱们明天一早儿便去，今天赶了这么久的路了，得好好休息休息，精神好了，才方便大夫看诊。”
这么一个明显是编出来的话，张何氏竟然也听不出来，似乎真觉得是这样的，点了点头，便要带着张晓木去休息。
这下子，就连旁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可当着张何氏的面儿又不敢问，只害怕万一有个啥不好的，刺激到她怎么办？
张五山跟着歉意地笑了笑，跟着张何氏一道儿去将他安顿下来，等人一走，便由张李氏这个当大嫂的开口问道:“娘，五弟妹她，是咋回事儿？”
张于氏叹了叹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忧愁，道:“还不是晓木这孩子……”张于氏将事情大概给说了一遍儿，而后道:“这不，她就成这个样子了，这次来也是想着让县城里的大夫给瞧瞧，萧先生毕竟是教书的，这要是没事儿，也都能安心。”
可若是有事儿，大家心里头也有点儿不太好受，便是之前因为张晓的事儿，张孟氏虽说原谅了她，后头也一直是不冷不淡的，这会儿也免不了心生同情，更是因为听张于氏的意思，是因为那次发热没有及时看诊，也生出了一些愧疚来。
“娘，恁放心吧，肯定不会有事儿的。”张李氏安慰道。
张晓与陈冬生一道儿回来的时候便察觉到家里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儿，听了张孟氏对她小声说了张秋莲她娘神经有些异常之后也是觉得唏嘘不已。
在她看来，不管张晓木怎么样，总归都是她的孩子，好歹还健康的活着，虽说留有遗憾，可张何氏却没必要因为这个事儿而失常，他们家里头这么些人，自认如今还是有能力照顾他为他请好大夫的。
她又想起了张孟氏的话:“你五婶儿，就是一时听说晓木那孩子以后怕是读书无望，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这让她想起来前世课本里的范进中举，真的这么重要吗？她五婶儿对于张晓木的看重她也是晓得的，可如今也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罢了。
第二日一早，张何氏早早起来，洗漱收拾好之后便寻了张晓木和张五山要去知安堂为张晓木看诊，张何氏一路上紧张的很，张五山不断地安慰着她，自个儿心里头也有些没谱儿。
他们二人的心情暂且不说，到了知安堂里，他们先与活计问清楚了李大夫是哪位，刚巧今日里是那个李大夫坐诊，便直接去了李大夫那里。
张何氏颤抖着手将张晓木拉到前头，让那李大夫去诊脉，颤抖着声音道:“大夫，您看看俺儿子这脑子可有什么问题？”
若是可以的话，张何氏也不想这么说。
李大夫有些诧异，他冷眼旁观着，这一对儿夫妻倒是挺紧张的，反倒是这个小孩子，有些懵懂不知事儿，听了张何氏的话，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张晓木，切了切脉，问了几个问题。
张晓木原本没什么反应，还是听了张何氏的话才木木地回答。
“大夫，俺家晓木他，他咋样？”张何氏一脸紧张，张五山心里头也砰砰地跳个不停。
李大夫沉吟了一番，将自己从中看出来的诊断说了出来，而后又摇了摇头道:“李某平日里看诊的病症多为风寒之类的，这种有关头脑的，莫不如去那边儿那位王大夫那里看看吧，他对这方面计较有经验。”
张何氏原本的期待顿时化为乌有，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那状态看的张五山有些担心，便是张晓木都抬起头看着他娘，显然也是察觉出来了什么不对来。
张五山一手拉着张何氏一手拉着张晓木，道:“孩儿他娘，咱们再去王大夫那里瞧瞧，指不定，会有啥希望呢？”
到了这会儿，他也说不出来或许，张晓木没事儿这样的话了。
那王大夫前面也只有三两个病人，很快便轮到了他们，因为张何氏不在状态，所以由着张五山来讲述情况，最终，得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张五山担忧地看了一眼张何氏，害怕她这会儿又跟在家里头一样闹起来，看了一眼，虽说没了精气神儿，可也算是稳定，便问道:“大夫，这个，有没有什么法子？”
那王大夫摇了摇头，道:“若是早个几年倒是还有些可能，如今嘛，太迟了，若是好好培养一下，虽说比起来正常人可能会有一点儿不同，可其余的生活方面儿是没有问题的。”
也不算是傻得太厉害，至少，可以勉强正常生活。
若是换成旁人，儿子没有彻底成为傻子，怕是都得庆幸了，可张何氏怎么可能满足呢？她一心指望着张晓木考举当官儿，以后让她风风光光的，如今打算全都落了空，怎么接受得了。
张五山也难受，可却也只能无奈地将二人给带回去，众人不消去问，只一瞧两人的脸色便知晓是啥结果了，一时倒是都对张何氏同情不已，对张晓木也充满了怜惜。
张王氏因着只有两个闺女没有儿子，所以对于张何氏更为感同身受，道:“晓木他娘，你看开一些，以后为晓木好好挑一房媳妇儿……”
话还没说完，张何氏突然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若不是张五山眼疾手快拦的快，怕是都要扑到张王氏身上了。
便是如此，张五山的下巴处也被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