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屋里做,寒舍简陋,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才是。”柳伯升挂着一副笑,对着比他年长了几岁的书生垂手揖礼道。
那人也同样作揖,连连推辞,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才有那秦姓的举人开口说道:“咱们今日里几位友人相聚,便差使我来唤你一同前往。”
在了解了相聚的都有何人之后,柳伯升便是没觉得奇怪,那些都是他昔日里在一起玩耍过的,只是问道:“还是在老地方?”
“还是在老地方。”
他这么一说,柳伯升难免的有些犹豫,以往也就罢了,他功成名就,身份不一般,那张家妇勉强配上他,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么许多,便是去怡红楼也没什么关系,可如今他都要再娶一位与他仕途有利的妻子,却是不好再留恋于这些烟花场所了。
让未来的妻子家里听到风声难免不好,可听得同窗说道这次之后,有几位便是离开了,怕是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咬了咬牙,便应了。
只是在心里头决定,自己今日里去一趟也好,该撇清关系的,也到了该撇清关系的时候了。
陈冬生的人在有了柳伯升的消息之后立马便报了过去,将人手调配的差不多的陈冬生嘴角一勾,这柳伯升若是在没动静,他就要忍不住主动出击了。
这些脏污的事儿,陈冬生不想让张晓听了污染耳朵,所以便没有让人禀报给她,甚至还令人去张家说他今日里有事儿要做,怕是得等一会儿才能过去,让她现在张家里等着。
柳伯升与那人才一进去,里面便出来了一位抹着脂粉,涂着鲜红的嘴唇,头上还戴了一朵儿大红花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呦,这不是秦老爷和柳老爷吗?倒是有些日子没来了,红香和翠香可是念得紧呢。”那老鸨一甩手里的手绢,一边儿掐着声音说话一点儿将人带了进去。
他们两人的年纪倒是不大,尤其是柳伯升,才不过二十多岁还未到三十岁的年纪,不过因着两人都是举人,所以用老爷来表示尊称罢了。
若不然唤上一声举人,岂不是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们,不能做出什么有失读书人身份儿的事情?
来这等地方,为的不过是快活和消遣,哪里还要守这些。
柳伯升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将自己的意思表明清楚了。
翠香心里头面上不能相信,心里头却是一阵可悲,这就是那个自己所爱的人,她知晓她配不上他,她乃是一双玉臂万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妓子。
可为着他的那些话,她还是忍着所有的屈辱,得来的银钱连去买些新奇的衣裳首饰都不舍的,全都给了他,让他用来读书,出人头地。八壹中文網
不求别的,至少以后也可以把她赎出去,她不求名分,只要能伴在他身边,能有一处栖息地便知足了。
可想到那人之前告诉自己的话,翠香心里头一阵绝望,还有恨意,再也忍不住地如火山般爆发了出来。
“柳生,奴虽低贱,自知身份不堪配不上你,任你如何许与我日后戴花骑马来娶我,我都拒绝了,只盼着有朝一日你能为奴赎了身便已知足,省吃俭用这么些年来供你读书,临到了了,到了了……”你却这般对我。
后头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众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怎么个一回事儿。
这种事儿要说起来也不稀奇,可稀奇就稀奇在这当事人之一的柳伯升柳举人乃是名声非常好的一位。
文人嘛,自诩风流才子,以往许多宴会什么的也没少在这里办过,可这种花了人家姑娘一辈子的积蓄还翻脸不认人,这就有些不被人苟同了。
当下便有人议论道:“嘿,早就听说这里的翠香姑娘对一书生一往情深,身家全用来供人读书了,如今没想到倒是真的,这般傻的还真是不多见呢。”
来这里的,哪个不是抱着玩玩儿的心思?那些姑娘们多数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只要有银子,谁管那些个情情爱爱的,又不能让人吃饱饭。
“我之前倒是听过一些风声,道是有人被这里的姑娘给包养了,还想着是何人呢,当小白脸也不知找一个好一点儿的靠山当大腿抱。”
……
这样的言论有不少,大多数都是对于柳伯升的不屑的,也有为之惋惜地道:“还道是出了那许的负心汉,这一对儿能有些结果呢,可惜还是跟那些一样,没半点儿区别的。”
说来也是,哪个男人愿意娶这么一位放后宅里?难不成出门儿做客还能与人讨论一下自个儿这位滋味儿怎么样?
怕是得脸都绿油油一片了吧。
这事儿发生没多久,按理说不应该传的这么快地,可在有些人的推动下,还有一些别的因素下,只不过一夜过去,就传遍了几乎整个清塘县。
有一位昨日里歇在了怡红楼里的爷们儿早上回家,才到门口儿还没有溜进去便被自个儿那位母夜叉的婆娘逮了个正着。
“你这个死鬼,昨晚又去哪里鬼混去了,都是读书人,你咋就不能学学人家柳相公……”
又听起自己婆娘每日里都要在他面前称赞一遍儿的柳伯升,他难得的挺直了身板儿道:“嘿,那柳伯升啊,也就是一个负心汉小白脸罢了,花了人家姑娘辛辛苦苦攒来的钱,还不想认账……”
这会儿在外头的人不少,他们附近的邻居们尤其是大婶们,对于柳伯升的印象都好得很,教训家里头的孩子也都是向柳伯升学习,这会儿听了难免有些不敢相信,便不由得详细地问了起来。
在听了后还觉得不可能,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说,便也变得相信了。
趁着这个机会,陈冬生又派人不着痕迹的将陈冬生做过的一些事儿都给传了一遍儿,只听得人们都是对于这个欺世盗名的人的怒骂才满意。
张晓被陈冬生拉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儿呢,问他干嘛他也不说一声,只是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