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汉子干活儿都麻利的很,就是如今正赶上农忙的时候,便就是如此,在那些家中男丁多的人家儿里也抽出来了一部分人大家轮流着先去收拾着,把地基给打了。
中秋前的十天左右,地里头的粮食都收完,也顾不得劳累,就都又甩开了膀子去帮忙。
人多,手头又都快,不过几日的功夫亮堂堂的族学就给盖好了,因为族学里并不住人,若是只是盖了五间的屋子连带着一个院子。
左边儿的三间是留给男孩子读书的,一个小间是留给夫子中间喝茶休息看书的,右边儿的则是搁出来留给女孩子的。
林郑氏是落魄的官家小姐,家中只余了她一人,自身也是读过书识过礼的,便由她来教女孩子识些字儿,教些针线活之类的。
剩下的还有材料,约摸着是够盖一个二进的房子了,当初他们盖族学的时候,本想着把林先生的房子直接给盖到族学的后头去,还是张晓觉得不妥当。
族学是他们张家村要祖祖辈辈传下去的,之后等林先生老了,他们定然是要请新先生的,到时候因着住处反倒是不美。
再说人家林先生想要的是二进的院子,他们怎么能将其跟族学连一起,那样儿虽说也是二进的,但实则住着只是一进。
诸多考虑之下,便在离张家和族学都近的一块儿空地上起了地基。
那地方算是在村里头,安全,但是牛车也好过,离村口也还算近,离张家也就隔了一户人家,去族学慢慢溜达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要。
地基都是提前打好的,虽说二进的院子比起族学那般只需要几间屋子和院子要费事儿一些,但林兴远的要求不多,虽说是二进的院子,但前前后后的屋子也不多。
林兴远觉得如今先盖几间够一家人住着就行了,等以后有了孙子之后再慢慢儿地盖,免得空屋子太多了,显得家里太空了。
动手的人多,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给盖的差不多了,张晓冬提前一日驾着牛车,去县城里把林兴远一家接回来,将东西归置归置,差不多就可以入住了。
正好儿能赶在中秋节之前办一个乔迁之喜,然后在张家村儿过中秋节。
族学虽然盖了出来,但因为事先没有想那么多,倒是还没跟林郑氏通过气儿,不过张晓冬只是一提林郑氏就应下来。
“我还道过去怕是闲的慌呢,这么一来有了事儿做倒是也挺好。”林郑氏笑着说道。
这么多年来的生活磨砺,她虽然有些大家小姐的温婉,但更多的却是平易近人,虽说没下过地,但也做了不少的绣活儿补贴家用,家里面的琐碎也都是自己收拾的。
以前是婆母帮忙,后来婆母去了,林郑氏也不舍的使唤女儿,就自己一个人做,还好家里人口少,倒是忙的过来。
乔迁这一日,村里头不少的村民都送来了乔迁礼,有些是一些粟米,有些送的则是自家种的一些菜,还有的则送的鸡蛋布匹之类的,五花八门儿的,但都是用的到的。
林兴远是张晓冬的老师,于情于理这一日里张孟氏也得上门儿去帮忙,毕竟人家刚来,许多事情和人都不熟悉。
做饭也不用去请旁人,张家的四个妯娌都是干活儿利索的,过去两个搭把手,一桌子菜都拾掇的香喷喷的。
有荤有素,还用上了猪大油,一顿饭吃下来彼此之间倒是更加地和谐了。
张家村的人近来日子好过,上门儿吃宴席便不如以往那般甩开了膀子狼吞虎咽跟强盗似的席卷而过,再加上对于读书人的尊重,一个二个的吃着倒是有礼多了。
相互之间也知道退让一些。
这次的宴席,村里几位年纪大的也都来了,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身子骨没有以前那般硬朗,牙齿也脱落的只剩下那么几颗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这会儿却是不停地道:“我张家要兴了啊……死后可是有脸去面对祖宗了。”
往上数数,张家也是出过官儿的,如今却跟普通的农户差不多了。
“七叔公,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儿呢,你瞅咱们这小一辈儿的那么多年纪适合的小子,正是读书的好年纪咧。”
若是再晚些年,这些孩子都长大了,便是想要读书,那资质也被磨平了不少,读不出来什么个名堂来。
但如今却不同,都是五六岁、七八岁的小子,机灵着呢。
“好、好、好。”七叔公连连说道。
老人家太过高兴激动,拄着拐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村长害怕人再出个什么事儿就不好了,便让村里几个年轻人把几位老人都给送了回去。
等人都走了,帮忙把锅碗都给洗刷干净,将借来的桌椅板凳还回去,林兴远一家子也算是在这儿安居落户了。
户籍也已经从清塘县迁到了张家村儿。
第二日便是中秋节,知道林家怕是没准备多少,便让张晓冬这个弟子上门儿拜访老师的时候多带了一些。
也不用每家都送,不过邻居总得走动一下,还有就是村长家里,对此林郑氏是十分感激的。
张于氏看着那小巧精致的月饼,心里头便复杂的很。
对着老头子说道:“现在这月饼倒是越来越好看了,以前呐,哪里舍得拿钱买。”
“可不是么,有些余钱地,就买个一块儿两块儿的,没有就自己随便做些,也算是这么个意思。”张富贵说道。
灾害过去之后,经过几年的修生养息,虽说日子过得也苦,但好歹吃饭差不多是够吃了。
因为家里头有张晓,每年里中秋节的时候家里头却是会拿出来三文钱,买上一大块儿的月饼。
有碗口那么大,硬邦邦的,吃之前得先放锅里蒸软了,分吧分吧倒是够家里小孩儿沾个嘴。
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比家里头做的好吃些。
哪里能跟如今的比?张富贵拿起来金黄黄的一个,咬了一口,眼睛都眯了起来,道:“里头好像是豆沙,甜甜的,也不腻人。”
“你牙口不好,少吃些甜的。”张于氏嘟囔道,好似以前的苦日子都像是过眼云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