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轩闻言,脸上原本的坚毅划过一抹犹豫,他想到了家中苦苦等待父亲的母亲,早已经白发丛生,他想到了母亲每逢听闻有战事时,对父亲的担忧之情,想到了她每日里都要去小佛堂祈求佛祖,可以保得父亲的平安,每逢初一十五定然会去大相国寺里捐香油钱,求平安符……
他想到了许多许多,可蓦然地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了身为萧家男儿的骄傲,只见他脸上的犹豫顿时又变为坚定,道:“回皇上,从前臣虽然敬佩臣父亲是一个守国卫家的大英雄,却不能理解他,如今却懂得了身为一个萧家男儿的使命,我萧家历代,从来没有懦弱胆怯之徒,奔赴战场,为国效力,是我们的使命和责任,万死不辞!”
“萧家满门忠烈,俱是英豪,你能如此想,想来若是萧爱卿知道,也会为你感到十分自豪的,只是这事儿,朕却不能由着你。”梁恒听了,不是不感动的。
萧家虽说也是世代武将之家,且子弟大多英勇善战,少有败绩,这要是搁到其他的世家里,或许还会惹来皇家的猜忌。
但是一来萧家子息不盛,多数时候只有一个嫡子血脉,间或子嗣多一些,也都俱是葬身沙场,有些或许还会留下来一个子嗣,有些却是年纪轻轻、还未成婚。
“易宣啊,萧家如今,少不得呢,若是……便是朕,以后也无颜去面对列祖列宗,面对萧家的英灵。”梁恒语气伤悲地说道。
萧敬轩,字易宣,这还是在他去年二十岁加冠的时候,梁恒给赐下来的字,由此可见梁恒对于萧家的看重了。
萧敬轩听了梁恒的话,低头不语,只是神态依旧坚定。
梁恒拿着他没有办法,可又不愿意看着他也去边疆,虽说萧家的男儿奔赴沙场,那是一种使命,是光荣的,自豪的。
但萧敬轩还未有子,且作战的经验并不充足,梁恒着实担心他去了,有个什么不测,萧家就断了后了。
最后还是陈冬生出口劝道:“侯夫人年纪大了,怕是受不的这样的打击,易宣你若是一走,岂不是让侯夫人心里难安?”
镇南侯夫人,本来就因为一直记挂担忧着镇南侯萧震天,身子并不是特别的好,若是再受了打击,怕是身子要坏的更很一些了。
“微臣,知道了。”萧敬轩嘴巴蠕动了一下,想到自己年迈的母亲,还有一直因为未曾有孕,为他们萧家传宗接代,唯恐成为一代罪人的妻子,到底狠不下来心撇开他们。
梁恒之前倒是也想到了镇南侯夫人,只是他一个当皇帝的,贸然的提起心腹大臣家里的夫人,难免有些不妥。
但陈冬生乃是一个小辈儿,镇南侯夫人都比他大了一轮了,与萧敬轩又是同辈儿,劝说着在合适不过了。
梁恒点了人,只是这事儿来的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会败,所以一切并没有准备。
而一旦要再动军,粮草必须先行,总不能让一群人去喝西北风啊。
但奈何今年收成不好,那些没有受灾难影响的地区,倒是丰收了,但其他的地方收的粮食,别说交税了,连顾着一家老小都口粮都艰难得很,若不是后来降了雨,怕是颗粒无收都是有的。
所以这国库存粮并不多,还得留下来用着以后有什么灾难得应付呢,哪里能都打仗用了?
所以如今便是再着急,却也立时走不得,只能先给并州附近的驻军下了圣旨,着他们分出一些兵力,去守住并门关。
只是,当地的驻军也都不多,多的也是因为有其本地自身的需要,分出来的人也不会太多。
这边儿火急火燎的,梁恒在书房里带着几位大臣,眉头都要皱到一块儿地想着用什么法子,才能筹集一些粮饷和粮草。
而远在并门关的梁成锦,则在筹划着是时候大胜一场了,他这般做,如今还有一丝的顾虑存在。
呼延灼烈这个人,可不可信?若是……哎,事到如今,萧震天虽说没有死,但是也已经失踪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赌一把!
南疆的军营里,呼延灼烈坐在虎皮大椅上,手中来回转动着两个光泽亮丽的琉璃珠子,神色平淡,眼神空乏,明显是一副神不在焉的样子。
“王子,咱们要不要趁机……将那并门关一块儿给拿下来!”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粗犷男子说道。
他叫巴达思,乃是呼延灼烈的心腹之一,这次就是由他跟在呼延灼烈身边儿来的,有着一身的蛮力,一双流星锤使的很是威风,丧在其下的人命不知凡几。
呼延灼烈闻言才回了神儿,而后摇了摇头,道:“不用。”
“这,那大梁的皇子若是按记行事儿,咱们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全灭了?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巴达思说道。
他在呼延灼烈身边儿是以武力著称的,脑子虽然算不得笨,但太多的弯弯绕也想不到。
呼延灼烈这会儿的心情还算可以,所以对于巴达思的话也有心情去回答,道:“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若是如今他们南疆局势已定的话,他倒是不在乎直接夺了并门关,但他还指望着借着这事儿,再给他那些不安分的兄弟们设一个圈套呢。
费那么大的功夫,总不能只是为了画饼充饥,只指望着以后得城池?
至于梁成锦反悔,呵,证据可是都在呢,若是,到时候把消息公布了,怕是他也没有颜面做在那个位置上了,不是他想不想让的问题,而是那些大臣们的不满,兄弟和宗室的压迫逼让。
最重要的是,无论梁成锦按不按他说的来做,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好的,所以,他并不在乎,纠结的应该是梁成锦才对,端看他有没有那个勇气,按照计划行事了。八壹中文網
而梁成锦之前接到了来自天阳城里的消息,知道之前他做下的事情要瞒不住了,且有几个心腹重臣已经被抓进了大理寺,眼瞅着他要被暴露出来,也顾不得这许多的顾忌,当下里便要快些握有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