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爷爷惊讶地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欣慰：“你真是长大了。往年冬天长，夏天就不怎么下雨，咱们谷里好一点，这些年一直挖渠贯通水流，影响不是很大。谷外的百姓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挖渠使水脉连通吗？看来是个大工程，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容小觑。
回到自己房间，闷头睡了一觉，她不由感叹，怀孕犯困这点，有时还真不错，天大的事也不会失眠。
只是精神奕奕的她却饥肠辘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动来动去，可寄存柜里之前奖励的饭菜早被她吃光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做点东西常备着，这种饿得心发慌的感觉太难受了。
要不去外院大灶房看看有没有人，没人在的话顺便练下厨艺？
这时，一股鱼汤的香气从外面飘进房间，姜茶急忙起身打开门，便见二嫂云氏端着一小盆冒着热气的汤正往这边走。
“哟，难怪奶奶常说你是小馋猫呢，这么远就闻到鱼汤的香气了？”二嫂云氏笑着打趣，脚步加快不少。
姜茶和她一前一后进了屋，目光就没从那一盆鱼汤上移开过。
“愣着干什么，快坐下吃啊。这是鱼腥草鲫鱼汤，虽然是二叔的方子，但只有我会做，换个人做出来都不会是这个味道。”
姜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汤，鱼腥草的味道本来就有点奇特，再配上鲫鱼，也不知是个什么古怪的味道？
姜茶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汤抿了一小口，有点烫，有点清甜，又很鲜，她顾不上说话，风卷残云般吃完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真像姜奶奶说的馋猫了。
“二嫂，你的厨艺真是太厉害了！”姜茶好听的话不停地往外扔，听得二嫂云氏眉开眼笑。
“我炖了一大锅呢，你还想喝我再给你盛。”
姜茶摇摇头，摸摸肚子：“已经饱了，等晚饭时再喝。”
“好。”二嫂云氏捏了捏她的脸，“多吃点，脸上有肉了才好看。”
姜茶送走她后，懒懒地歪在炕上，开始练针法，直到天色暗了下来。
她算了下自己的速度，一天七八十次，要五六天才能升到二级，不过打三叔的脸也够了。
又把今天晚上要拿出来的东西再次检查了一遍，漏掉的补上，才放心地去正房蹭饭。
正房内，姜爷爷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心情看上去不错。
姜茶心想，难道二太爷和四叔公都答应了？
姜爷爷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捻须笑道：“茶茶，你二太爷和四叔公愿意改种，不过稻种拿回来后要送去兰湖村给凌老看看，他可是庄稼老把式，他若是开口，租咱们家田的人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嗤—”
旁边传来一声冷笑，又是三叔这个不安生的。
“你又做什么鬼，摆阴阳怪气的臭脸给谁看？”
姜爷爷握着扶手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
三叔姜长卿坐下，继续冷笑：“咱们家的田想种什么，还得看租田人的脸色，爹你是做善事做得糊涂了吧。还有凌家那个老东西，仗着辈分最高，把凌家人捧得高高的，如今凌家谁也不放在眼里，我爷爷死了，他一个管家倒骑到主人家头上作威作福了。”
“你是谁主人？”姜爷爷气得左看右看，不知道在找什么，“都是和你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你爷什么时候把凌老当下人过？是你想骑人头上作威作福吧，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三叔姜长卿脸上的讽刺意味却更浓了：“他们凌家做的恶事还少吗？当年若不是二哥救了二嫂，二嫂早就跳河了。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天夜里，凌玉山半夜爬到山上去找茶茶的事，爹也想装作没发生？我们想种什么，关他凌家屁事！那些租田的，哪个不想种的，地给我还回来，我姜长卿自己当牛拉犁，也能把田种了！”
“你，你，你—”姜爷爷气得全身发颤，“村里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感情？凌家后辈的事，凌老年迈管不到……”
“爹，你和二太爷真是有趣，别人犯错还没想好怎么编呢，你们却提前给人找好了理由，庙里的菩萨遇到你们，都想退位让贤了！谷里的人心，在凌老家伙单独建了兰湖村时，已经散了。如今谁还把姜家人当回事，他们只当我们姜氏族人是冤大头！”
“当初我为什么帮茶茶离开？若是不离开，你和二太爷会不会碍于凌老家伙的面子，为了稳定谷里的形势，把茶茶嫁到凌家？”
姜茶被这一连串的信息砸晕了，没想到表面和谐的淮河谷，还藏着这样涌动的暗流。
一提到姜茶，姜爷爷瞬间沉默了，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
闻声进屋的姜奶奶脚步飞快地走到姜爷爷身边，将手覆在姜爷爷颤抖的手上：“老头子—”
“三弟，你的话太重了！”姜父忽然开口，“如果没有爹和二太爷暗中派人掩护，茶茶和陈家小子怎么可能一路顺风顺水地回到闽江？你以为真的是你的本事大，所以才成功送茶茶离开吗？”
不理会姜长卿是什么反应，姜父直接问姜茶：“茶茶，你怎么看？”
姜茶脑子懵懵的，她怎么看？她又不是真的姜葳蕤，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记忆，根本没什么情感寄托，她也没有爱过姓陈的书生。
而她和姜家人的感情，准确的说是这段时间才建立起来的，她能怎么看？
但是从客观上分析，三叔姜长卿说的话，她大部分是赞同的。
说句难听的，谷里很多人都是靠姜氏族人活着，他们家的药房，二太爷和四叔公家的织坊，竹涧村大太爷和七叔公的武庄，菊潭村五叔公和六叔公的铁匠铺，哪一家不是谷里的中流抵柱。
为什么姜氏族人什么都会，他们来时就已经具备这些能力了吗？
据她所知，除了大太爷喜欢习武和爷爷会医术，其它叔公都是靠自己摸索了许多年，才有了结果。本是书香世家，却学会了织布和打铁。
谷里有的人曾是姜家的姻亲，有的本来就是姜家的下人，再就是逃荒路上跟过来的。
为什么他们不去做，不去研究？
归根结底，有些人不是没能力，不过是懒，是想坐享其成罢了。
就像前世大家一直给某山区捐款，但那些地方依旧贫穷落后，很多孩子的生活也没有任何的改善，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想再努力，只想靠捐款活着。
而姜爷爷和三叔口中提到的凌老曾是曾爷爷的管家，对种地很有研究，曾爷爷死后，他便脱离了姜家，建立了没有姜氏族人的兰湖村。
姜茶不明白，这么明显的企图心，姜氏族人真的看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