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宛如当头一棒,闵洛姝一时没反应过来,美目瞪地溜圆,话语也有些颠三倒四的,“可是,不是,这……这太突然了……我明明已没有家人在世了呀……”
“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闵文卿派来试探我的吧?我跟你说,我才不会……”
游光蒲一把抓住闵洛姝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
“听我说——事情是有些突然,你不相信也很正常,但我能够证明自己。丁壬庚午辛卯丑时是你的生辰八字,你离家那天是十三年前八月初六,这些事情闵文卿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能知道的只有我,因为我是你亲人。”
闵洛姝一瞬不瞬地望着游光蒲地眼睛,终是接受了事实。
“好吧,我信,我信了……”
她缓了缓神,小声嘟囔道:“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有些亲切,你和那幅画像上的人长得太像了。”
游光蒲不解问道:“什么画像?”
“那个啊……是母亲寄给我的一幅画,我走之前托师傅帮我保管着。”
闵洛姝新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心中也涌出些难言的喜悦,不禁兴奋地说道:“你还没见过吧,要不我现在带你看看?还有你曾经给我寄的一摞信,都在师傅哪儿呢。”
游光蒲:“嗯!”
……
在今日之前,游光蒲是万万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牵着小妹柔软的手,在阳光照射的土地上肆意奔跑,简直美好到不真实。
毕竟在她选择踏上复仇之道的那刻起,她就亲手抹杀了李舒游的存在,存在的只能是孤身一人的游光蒲,没有亲人,没有伙伴,没有过去和未来。
为了这个目标,她摆脱一切过往痕迹,就连女性的首饰和衣裙也舍弃掉,成为一个彻头彻尾,虚伪弄权的宦官。八壹中文網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终有一日会牺牲在前进的道路上,但只要妹妹能一切安好,她便无悔这个决定。
“姐,在想什么呢?快跟上来。”
闵洛姝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引她进到一处隐秘的房间内。
游光蒲被她那声“姐”叫懵了,恍惚了一会儿才走上去,脸上笑意也增大了些,好奇地问道:“你师傅住这里?”
“不是,这间客房能通到师傅的房间,比走外面更快,很少人知道的。”
闵洛姝说着便推开了门,门内的陈设一样不少,只是没有居住过的痕迹。
她走到书架边挪动了一下花瓶,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响起,《帝释梵天图》后的墙面便滑开了一条隧道,一阵薄灰迎面涌了上来。
“噗……”闵洛姝捏着鼻子抱怨道:“这也太脏了,该叫师兄来打扫打扫的。”
游光蒲没想道罗廷寺还有这样的密道,惊讶问道:“这密道是你师傅修建的?他可是那位一行禅师?”
她记得对方曾在信里提过,说自己师父是位名声在外的禅师,但实际上却是个圆头圆脑,背地里偷吃鸡腿的胖和尚。
闵洛姝没料到游光蒲还会记得,不禁回过头,会心一笑:“对,正是他!”
无需说更多话,两人便已在不知不觉间越发亲密。
走了没一会儿,前方便迎来了些光亮,游光蒲忍不住轻声叹息……要是这密道再长些就好了,她还能和妹妹多独处一会。
“到了。”
闵洛姝的手正要伸向透着光的石缝,将其推开,但她突然收回手臂,朝游光蒲做了个口型:有人。
原来是屋内有了其他客人。
游光蒲了然地点点头,学着妹妹的样子贴了过去,但她还未听见屋内的动静,一道奇怪的声音便响彻了脑海:
“叮!主线任务降临:隔墙有耳。请宿主在三日内收集各方消息,掌控大局,故事实时进度值:40%。”
“温馨提示:局势复杂,宿主切莫轻举妄动,探知消息后,请立即告知贺晏清请求支援呦~”
游光蒲:……
猪猪:光蒲啊,这是佛祖显灵在提点你呢~你只要按照它的说法一步步去做,很快久能复仇成功的!
游光蒲半信半疑,正要质疑一句,就被屋内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一行长老,多年不见,小汶现在终于能来看您了。”
女声轻柔中带着隐隐的期待,游光蒲顺着缝隙望去,竟然看到白衣的周汶跪在地上,脸上的面纱强烈地拂动着,如同它主人的情绪一般。
就在这时,一道茶褐色的僧袍出现,顺势挡住了游光蒲的视线。
“什么小汶?我说你这个女娃,咋一进来就给跪下了,地上凉,还不快起来。”
与游光蒲预想中的不一样,一行禅师的声音并不厚重,反而如顽童一般。
周汶被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语气依旧恳切:“禅师,我是周汶啊,您真的连我都不记得了吗?”
边说她边取下了头上的纱帽,出乎意料的,那纱帽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甚至不似她的嗓音吸引人。
……总感觉,哪里有些违和。
还不待游光蒲细想,一行禅师再次发话了:“哎,你这女娃,咋不听劝呢,贫僧都说不认识你了。”
见禅师并不买账,周汶也不勉强,只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
“那您看看这个,看能不能想起来些什么?”
游光蒲一眼就认出来,她递过去的那个东西,正是她曾在船上掉过的那把扇子。
那一行禅师接过扇子,展开一看,表情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女娃啊,你这把扇子,是从何而来的?”
周汶认真答道:“不敢欺瞒大师,此扇从昭狱中来,出自故人之手。”
一行禅师又问:“只此一把?”
周汶又说:“不止,每月一把,皆在故人之子手中,但这把例外,是故人专门为禅师绘制的封笔之作。”
见禅师面露回忆之色,她立即趁热打铁道:“其实我此次前来,就是受故人所托,请您去京城一趟。”
一行禅师沉吟片刻,表情似笑似哭,将扇子捏在手中来回辗转,最终拢入了怀中。
“这扇上的红梅果真不如当年鲜艳了啊,贫僧多年未出远门,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周汶含笑接道:“禅师说笑了,就算您身体虚弱,你也是大淳的禅师,就算远在天边,也是圣上仰仗的人物。”
“不必多说,故人的要求,贫僧答应便是……”
说罢,一行禅师站起身,似乎有了些逐客的意思,“圣上的寿辰还有几日,但这文殊兰只开一日,请容许贫僧赏完这株文殊,再随你们去吧。”
周汶听了他的话,眼神陡然显出些喜色,忙不迭起身行礼。
“都依禅师的,既然如此,我就先告退了。”
“嗯。”
……周汶离开了。
而此时的密道内,听完他们对话的游光蒲和闵洛姝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不过闵洛姝在意的是一直未出过远门的师傅,竟打算去遥远的京城,而游光蒲在意的,却是那位周汶姑娘劝解一行禅师去京城的方式。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故人之女的请求之姿啊?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