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似能挤出墨。符笙用手指在玻璃上写了两个字，看着它们，慢慢变模糊，藏在黑暗里的双眸染着难过，“我其实没有什么想法，现在这样也挺不错，如果真的要认真追溯，事情就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你是这样想的。”
陈康梅心里涌出一股怜惜，虽从符笙那边感受到的混乱可能还不到百分之一，但她的纠结，她也曾感同身受。“怎么了？”
听到轻微的啜泣声，符笙感到很诧异，提起南瓜灯照亮陈康梅的脸，泪水挂满了面颊，让她很是吃惊，刚才说的话，似乎没什么敏感的东西。陈康梅赶紧用手擦掉泪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响起了我小时候，父母跟我的遭遇。”
符笙这才放心，手握住了她的：“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的父母。”
“他们早就去世了，我妈是未婚先孕。”
陈康梅说：“他们是自由恋爱，不过我爸是那种知情，我妈是乡下的。当时我爸下乡劳作，就看上我妈了，谁知道他回家后，家里人跟他说已经有了一门婚事，媳妇儿都帮他娶进门了，我爸当时就懵逼了，外出回来多了个媳妇儿，他想回到乡下，却被车撞了，瘫痪在床好几年，没音讯，我妈以为他不要自己了，但是又怀了我，只能到外面去，不敢回村了。后来，我爸找到我妈，让我妈跟他在一起，我当时挺讨厌他的，就不愿意，等到我愿意的时候，我爸已经没了。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自己，有些事情一定要去做，不做以后就没机会了。”
接过符笙递过来的纸巾，陈康梅说着谢谢擦了擦泪水，担心地看着符笙：“因为我有过这个遗憾，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有这种情况。”
在她看来，人生中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个养，也可以不单单指物质，也能是陪伴。她也非常明白，符笙很喜欢家人团聚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有自己的家庭了，符笙还是会经常回去符家看望老夫人。“康梅姨姨，谢谢你。”
符笙紧紧握住陈康梅的手，“我本来挺混乱的，现在似乎有了一点勇气。”
“笙笙，不要犹豫，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也没人阻止你和你爸爸相认，我和他们相处过，我能向你保证，你爸爸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看我这种出身吧，还带着个孩子，人家是一点都不在意，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陈康梅挠挠头，脸颊泛红。符笙笑：“在这点上，我无话可说。”
原以为龙家人会很介意康梅的出身，谁知道竟然都很轻易地接受，可能就剩下龙雨兰不肯接受了。“对了，你和龙雨澈的妹妹龙雨兰接触过吗？”
陈康梅摇头：“还没有，这个妹妹很少联系他们，最近在搞离婚的事，大哥回去帮着处理了。”
“龙雨兰离婚了？”
符笙吃惊，这才过去多久，竟然走到了离婚这一步。“对呀，而且双方搞得很僵硬，男方出轨，小三还有了孩子，在舆论上还给龙雨兰泼脏水，有些男人真的不知道感恩，劣根性很恶心。”
语气满是厌恶。符笙咋舌，“太恶心了，我之前在M国见过他们一面，感觉夫妻俩还可以，外界对他们的评价也是恩爱夫妻，龙雨兰这次，大概是要恨透他了。”
“不恨透都不行啊，阿澈说，要男方净身出户，现在男方那边付出代价了。”
“果然是龙雨兰的风格。”
说完，符笙才猛然想起来，问：“你跟我说这些，算是泄密吗？”
陈康梅：“这算什么泄密，你上外网看看，就知道了，外网的讨论度很广的。”
符笙拿胳膊肘撞了下陈康梅，悠扬的声音里千回百转，夹着浓浓的调侃味：“你可以啊，现在都学会在外网看消息了。”
“哎呀，没什么，都是你哥哥阿澈，我用他的手机看的，其他时候我都不会。”
陈康梅试探地说着某个称呼，感觉到符笙没有什么反应，内心窃喜了几秒。清晨的光穿透绿叶缝隙，从窗户撒播进来，把房间照得明亮透净。其实这才七点钟，符笙已经习惯早起了。这个习惯坚持了很久才形成，本来还担心会睡过头，没想到生物钟如此给力。洗漱结束，下楼去，此时，君梓慧和陈康梅的身影已经在厨房里忙碌。陈康梅在做早餐，虽然家里有佣人，但孩子还是习惯吃她做的早餐，于是，不管刮风下雨，做早餐这件事都是她必不可少的。君梓慧也在一边忙活。符笙犹豫了会儿，随即迈着步伐磊落地走过去，探头扫过她们手里的工具，好奇地问：“早，你们都在做什么？”
君梓慧回头对她温柔笑了笑，“你也这么早起来呢？我在给你爸爸做吃的，他想吃鸡蛋酒糟，但是我不会做这个……”陈康梅：“母亲，其实您做的已经很好了，我觉得没问题呀。”
旁边已经有几碗鸡蛋酒糟，都是失败品。“鸡蛋酒糟不是很好做么？”
符笙的视线扫过那些酒糟，“做得挺好的。”
“我也这么觉得呢，可母亲就是不满意。”
陈康梅很是无奈，为了做一碗鸡蛋酒糟，早早起来忙碌到现在，太有心了。“嘶。”
不小心，烫到了手指，碗还在手上，一直忍着疼痛，把碗放在流理台上，手已经被烫得红肿，陈康梅连忙打开水龙头。君梓慧把手放在凉水里冲洗了一段时间，痛意才消减，“好很多了。”
“母亲，别做了。”
陈康梅心疼地道。“都开始了，怎么能不做，不做好我接下来一阵天心都会不舒服。”
她不想放弃。“我来做吧。”
符笙突然开口的声音让厨房里的两人都惊讶地抬头看向她。符笙说：“我知道有一种特别的鸡蛋酒糟的制作方法。”
从这句话，君梓慧联想到了什么，让出位置，或许等下，她的困惑就能解决了。符笙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君梓慧感慨地说：“我们那边没有就酒糟这种东西，是你爸爸开始吃，我也才跟着一起吃的，查了才知道这么一碗小东西，竟然有养颜美容的作用。不过你爸爸每次吃我们做的，都说好吃是好吃，但味道不对，我想，是不是你们这里的味道，才是他想要的。”
“我们这边也没有说经常吃酒糟诶。”
陈康梅解释道。君梓慧缓缓勾起唇角，若有所思地看了符笙的背影一眼，“那就奇怪了。”
符笙一声不吭，做了一小锅。君梓慧把一部分装在保温盒里，拉着符笙的手：“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吧。”
“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
“是关于工作室的吗？我去就行。”
陈康梅这时走过来说。她们还以为符笙没注意到她们在互相打眼色，演得很起劲，符笙有点累了，冷冷道：“我要回去看看宝宝，宝宝早上见不到我就会哭，这你能代替我？”
“呃，这个真不可以。”
陈康梅不好意思。就这样，符笙自己回家去了，某人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回的家。“老婆，你怎么不等我回家？”
商聿修一回来就从后面把符笙抱住，符笙怀里还抱着孩子。符笙躲开了点，鼻子用力嗅了嗅，商聿修勾唇，沉魅地说：“洗完澡才回来的。”
如果身上有酒气，又怎么可能一来就抱着她和孩子。符笙：“算你识相，下次别再这样了，喝这么多酒，别没等宝宝们长大，你的肝就先坏了。”
“不会的，以后都不会有这种情况。”
商聿修心里温暖如春，把符笙转过来，低头寻找她的粉唇，符笙的脸盖上一层淡淡的桃红色：“别这样，宝宝们正看着呢。”
闻言，商聿修看着大宝二宝，小家伙们的眼睛又黑又亮，干净得不染丝毫世俗尘埃：“让他们看着又如何？大宝，以后找到心爱的人，要跟爸爸一样，每天这样亲一下。”
说完，又找到符笙的唇印了下。符笙叹气：“你真是一点也不避着，要是大宝以后变成花花公子，只能赖你了。”
“不会。”
商聿修担心了一下下，但还是对自己的基因非常有信心，搂住符笙的腰肢，彼此贴得严丝合缝，他的提问火热地传递过来，仿佛也燃烧了她的身体，两人的呼吸相互融化，周围的温度也逐渐升高，符笙那纤长的睫毛像蝶翅般颤栗，乖巧地仰着脸。在这么情浓的时候，宝宝们约好了似的一起哇哇大叫，闹得什么情欲都散了，理智回笼，符笙赶紧推开男人，把宝宝放在床里，用拨浪鼓逗他们笑。商聿修深呼吸了下，嗓音沉冷：“真是俩坑爹货。”
符笙回头瞪了他一眼：“小宝宝们有什么坏心思，是你不分场合。”
被自己女人如此忽略的商聿修，顿时有一股气在胸腔里激荡，拦腰把女人公主抱，阔步稳稳地走出婴儿房，符笙瞪大眼睛：“你不要你的孩子了？”
“钟嫂，上来哄宝宝睡觉吧。”
商聿修对着楼下刚说完，钟嫂就开开心心地回应并且上楼来了。商聿修菲薄的唇角似笑非笑，眸光染着高温落在符笙脸上，烫得人心生摇曳，“咱们现在就到合适的场合做合适的事。”
符笙的脸红成大苹果：“现在是白天诶！”
“你想晚上？”
踏入卧室，前几天装的智能窗帘主动合上，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眼前便一丝光芒也没有了。符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