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叫了一声“妈妈”。坐在旁边的符闵之沉声说：“你妈妈在隔壁房间，奶奶照看着，没事。”
符笙点点头，眼里的担忧浅了些许，感受到符闵之冷凝的视线，她很平淡地回视。符闵之心底充满了疑惑，这孩子的眼神，当真不像五岁的儿童，里面有太多内容了。“符笙，你刚才在家里，胡说八道那些话，是为了什么？小孩子不能说谎，知道吗？”
“我没有说谎，我做了梦，梦里，我长大后，你们逼着我妈妈跳楼了，爸爸在外面有了小三，他不敢回家，小三的孩子长大后，还要我捐骨髓给他们治病，大伯母烧掉了我们住的小红楼。还有——”符笙看着符闵之，“大伯过得不开心，大伯有自己另外想要过的生活，耽误了很长时间。”
符闵之心尖猛地颤了颤。漆黑的深眸落在娇小的身躯上，有那么一瞬间，完全看不出是个五岁的小女孩，试问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五年，连算数都没算明白，怎会……“符笙，做梦不可以当真。”
或许真的是梦境给了她启发吧，符闵之也不愿意把一个小女孩往不好的方向想。“嗯。”
符笙只是想在符闵之心里留下点恐慌，好让他日后别针对她们母女俩罢了，其他的他怎么想她也不在意。她是个孩子嘛，大人们安怎么也想不到，五岁的身体里藏着一个将近八十岁的苍老灵魂。符闵之让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病房，其实有种逃离的态度。“符闵之。”
刚走出病房，梁妙离迎面走来，带着怒火，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不过没打到，被符闵之挡住了。“想发疯到没人的地方去，这里是公共场合。”
梁妙离心都是凉的，“你真的没有心，你的亲生女儿进医院这么久了，你去看过她吗？你是她的父亲啊，让她怎么想？她还小，需要关心！”
“我问过医生，符苒问题不大，今天就可以出院。倒是你的所作所为，符笙脑震荡，如果她后续有什么问题，你难辞其咎。”
“哈哈哈。我巴不得一巴掌扇死她，不过，这小妮子的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太好了，很快就要被送进精神病院了吧。”
“在我面前说我家人的坏话，梁妙离，你该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符闵之溢满寒气的黑眸，冷冷的如同钉子。梁妙离心如刀割。她们是他的家人，她这个当老婆的，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依旧是个外人。她怒了，“我什么斤两，我是符家的大少奶奶，我拼死拼活给你生了两个女儿，我说一下怎么了？那母女俩就是祸害，只要她们在，我们的家就无法安宁。一个聋哑残废，一个精神有问题胡说八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住嘴！”
符闵之扬手打了她一巴掌。强大的力量刮过脸颊，一瞬间，头脑嗡嗡作响。梁妙离愣住，缓和许久，心凉地微笑，“很好，为了她们，你打我这个老婆。符闵之，你真觉得我不敢出去说你吗？”
“想说就去说吧，正好让人看看，你为了成为符家大少奶奶，都做过什么。”
一个男人，如若对一个女人没有情，不管这个女人做什么，都不会让他生出一丝怜悯之心。更别说这个女人，心机深沉，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他厌恶还来不及。梁妙离气疯了，冲进病房里，要打符笙。符闵之先一步把她拦住，“给我安静点！”
“我不！”
梁妙离全然失去理智，“臭丫头，你给我听着，滚出符家，你妈妈不是符家的人，你爸爸已经不回来了，说不定真的在外面有了女人，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聋哑女人产生兴趣。”
符笙漠然视之，“大伯母说得对，毕竟大伯母深有同感，大伯母不聋不哑，也照样得不到男人的心，还费尽心思生了两个孩子，大伯母不择手段想生儿子，却总是生女儿，有没有考虑过，是你作恶多端，老天都不让你如愿？”
“符笙！”
符闵之也想疯了，这孩子说的话，太狠毒！“符闵之你听见了没？她在内涵你，你听见没！她是个怪胎！”
梁妙离嘶声裂肺，比起符笙的异样，她的疯癫更让符闵之觉得不可思议和恶心。“别吵了，我和妈妈会离开符家，不会死赖着不走。”
符笙淡淡道。符闵之扭头，深深看过去。符笙平淡对之，“我要休息了。”
符闵之用蛮力把梁妙离拽出病房。“你听到了，她说会离开，给我滚。”
“去看符苒，她一直问我爸爸为什么没来看她，我可以允许你对我不好，但符苒是你的女儿，你不能不关心她！”
梁妙离委曲求全。符闵之只是看了她一眼，阔步往另一个方向离开。梁妙离浑身颤抖，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旁边的病房里，符老太脸色很难看。外面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医院的隔音效果又不好，想不听见都难。庆幸的是，顾顾没有听到这些。这孩子心善，心也软，最怕因为自己引起纷争。等梁妙离离开，符老太才走出病房，到符笙的病房来。符笙昏昏欲睡，到底是个小孩，梁妙离那一巴掌，让她脑震荡了。“奶奶。”
＂阿笙。＂符老太坐在床边，怜爱地轻抚孩子受伤的脸颊，＂很疼对吧？＂符笙如实点头，笑道：“这是生活给的巴掌，会让我成长的。”
符老太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孩子，好孩子。”
“奶奶，你不怪我吗？”
“奶奶知道，你不是主动惹事的人。”
符老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平日家里的那些暗流涌动，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想着，家和万事兴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们不闹得太过分，都没关系。现在她发现，她的这个决定是错的。放纵了她们，就会有人吃苦。“等出院，奶奶带你们去看房子，搬出去住，奶奶再找两个保姆，照顾你们。”
符老太道。符笙：“不用，奶奶，如果您给我们房子，我们还是会受到骚扰的，还是等妈妈醒过来再做决定吧。”
符老太叹了口气，认真看着她，“孩子，你老实跟奶奶说，是不是平日里他们欺负得你很厉害？”
孩子现在表现得太成熟了，她怀疑，是不是被欺压得太严重，心理上出了问题。符笙明白，顺着这个意思点点头，“所以我不想留在符家了，奶奶，我不在符家，也能孝敬您。”
“……”符老太的心，痛死了。她才五岁啊，竟然说出了这种话。到了夜晚十一点左右，顾顾才苏醒过来。符笙和符老太都在床边守着她的。“妈妈。”
符笙看到她醒来，赶紧握住她的手。顾顾看着女儿的脸，眼泪滚落，做手语：“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推到符苒下楼，大伯母着急，打了我一巴掌。”
符笙解释道。正推开房门的符闵之听到这话，心里划过异样的感觉，手顿在门把上，心情复杂地望着符笙的侧脸，这孩子，真让人捉摸不透。她完全可以在母亲面前告状，却没有这样做。小孩子都不喜欢让自己吃亏，尤其在受了委屈时，有人询问，就会说实话的。只有成年人，才虚伪至极。符闵之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没有进去打扰，本来也只是想来看看人醒了没。“妈妈，我这次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顾顾不知道女儿是反击，以为是女儿的错，严厉地批评了她一顿。符笙一个将近八十岁的老年人，对这种批评感受真是跟毛毛雨落在身上一样，但她得装作很委屈，还认错，表演当一个合格的小孩子。符老太帮腔道：“孩子也是被她们欺负得过分了，才忍不住反击，这不全是她的错，而且她受伤比符苒要严重多了，医生说，轻度脑震荡。”
顾顾顿时非常后悔自己刚才的那通说教。符老太暂时不管孩子，让顾顾看着自己，做手语质问她：“你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要跳楼，孩子，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啊？”
顾顾垂下眼睑，苍白的小脸渐渐布满悲戚，符老太扯她的衣角：“你说呀。”
顾顾深呼吸，艰难地抬起手……她像个机器人一样，运作着双手，痛苦地陈述着。符老太按下她的手，不愿看到她崩溃的模样。“孩子，那只是个意外，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媳妇，良之永远会是你的丈夫，母亲跟你保证，这不会变的。”
“奶奶，您不要这样做保证了，爸爸如果接受了，就不会搬去学校，一个月都不回来几天。”
符笙心里害怕极了，寻思着，当年母亲知道自己被侮辱，还留在符良之身边，大概就是信了奶奶这套保证。奶奶是做到了，不允许他们结婚，可符良之不安分啊，而且逼着一个男的不情不愿地继续在一起，也不是办法！符笙不怪奶奶，因为那一辈的人思想都很传统的。“阿笙，你别乱想，你爸爸是为了教书，他教的是重点班。”
“教书怎么了，我又不是没见过老师，老师周六周日都不用上课的，可是爸爸都没有回来哦，奶奶，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我能感觉到爸爸不喜欢我。以前我以为，也许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子，所以爸爸不喜欢我，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根本不是他的小孩，他不喜欢我，我不怪他。”
符老太的心拔凉拔凉的，她努力地维持着这个家，却还是失败了。直到第二天早上，符良之才出现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