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第三机械厂，天气微凉，这是冬日前最后的凉爽。 距离最终验收还有8天，各个部件被一次运到了第三机械厂，准备总装。 不算控制系统的电子元件，整个机床大大小小有24688个零件。 除了精度和技术要求较高的关键部件，其他精度要求不高的部件都是第一、第二、第六机械厂生产的，由部里亲自抓质量，总体来说是高水准。 总装工作量极大，除了高技术指导处的工作人员，工业部还找来三十个懂技术的工作人员帮着组装。 李树看着同事们忙碌的身影，心情复杂。 硬着头皮也得上了，这就好像要发射一个存在很多问题的火箭，最终还要火箭发射成功。 好在在总装前，各个部分的问题出在哪儿，也被一一排查出来了。 经过检查，驱动电机里所用的轴承，是国产老式轴承，所以性能才会如此受限，在线圈和磁铁都达标的情况下，就是轴承的短板造成这样那样的问题。 所以电机的轴承必须更换成更好的井口轴承。 像线路走线这种小问题，主要是因为线路太复杂，人工分线出了错，这个李树用透视功能一一挑出毛病，总算是解决。 至于排屑的问题，却一直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李树的设计里，金属碎屑本来是要加入自动喷嘴喷排屑液来辅助排屑的。 不过，高压喷嘴比数控机床本体还要复杂，里面精密的零件，只有精密数控机床才能加工出来，国内目前还没有生产能力。 同时还要在原有控制系统的基础上增加一套复杂的控制系统，工作量更是巨大。 基于这样的考虑，李树放弃了高压喷嘴的设计，而采取吹风机和刀头自主排屑的设计。 现在看来这种方式，有不小的缺陷，金属碎屑在加工机箱内飘散，有可能会对各部件造成不良影响，搞不好还会影响刀头工作。 除了以上问题，主要还是轴承件的采购充满不确定性。 这些轴承要用在主轴上、驱动电机上，以及机床各个需要位移的部分，仔细研究下来还是没有替代品，只能进口。 林大姐的丈夫秦大伟很努力协调港澳商人，以港澳本地用途的名义采购这些精密轴承，一开始很顺利，这些型号很明确的轴承型号都有货，已经下单准备发货。 可谁知半路来了一个出口审查，到货日期显得遥遥无期。 林大姐甚至已经跑去鹏城，去找正和她闹婚姻矛盾的秦大伟，想加快进口进度。 大家忙碌于安装部件的时候，罗部长来了。 随行的就只有罗部长的秘书，而第三机械厂的厂长方保国神色慌张，由此看得出，罗部长是不打招呼就来了。 方保国之前一直刁难李树，后来被部里狂批了一顿，现在精神恍惚，不敢再招惹李树。 方保国现在犹如惊弓之鸟，生怕再出什么错，他好几次来找李树请求原谅，李树都说没事，可他依旧不依不饶。 李树懂方保国的心思，他太在乎厂长这个位置，却又贪图安逸，不想干事，最终造成这种奇葩的心理状态。 本来方保国张罗着要让大家搞一个夹道欢迎仪式的，可在吴秘书的安排取消了，吴秘书说部长这次来是看数控机床项目进展，不是检查工作。 罗部长对方保国一脸冰冷，而方保国依旧想着套近乎，让罗部长很不耐烦。 没等罗部长发话，吴秘书就训斥方保国道：“方厂长，现在你不是应该抓厂里的生产，在车间督导吗？来这儿干嘛？”
大概因为吴秘书和方保国一样是正处，所以方保国变了一张脸，对吴秘书说：“罗部长来了，我应该跟着，万一有个什么指示安排什么的。”
吴秘书刚要发话，罗部长一脸严肃的指着方保国道：“指示安排？第三机械厂扭亏为盈了吗？职工福利和绩效考核落实到位了吗？方保国，你该反思一下自己的思维方式和作风了。”
罗部长发话，给方保国定性，让方保国面如死灰，就好像宣判了他的仕途死刑一样。 大家继续忙着安装数控机床的同时，罗部长把李树叫到一边问进度。 李树报告说一切正常，就只等进口轴承，绕过了目前排屑系统存在的问题。 “小李，我听说这机床的排屑有问题，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罗部长用凌厉的眼神看着李树。 李树一愣，他低估了一个部长级领导的能量，就算自己不说，自己周围的人也会说。 “罗部长，已经有解决方案了，我们可以人工排屑，加上高速风扇，效率应该能满足需求，者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研发现在国际先进的高压喷液排屑，难度太大。”
罗部长思索了一会儿道：“也对，凡事不能尽善尽美，先实现从无到有，才能实现从有到好。”
罗部长看着初具雏形的数控机床，突然问李树这个机床的生产的事情。 就目前来说，数控机床的量产，有两种模式，一种是交给国企，另外一种就是直接建立一家民企，从罗部长的意思来看，他更倾向于国企生产。 目前国企得到的资源都是全国最好的，而且精英骨干都集中在国企里。 罗部长说如果数控机床的性能优秀，那国家将会立项，得到全方位的资金和政策支持。 李树已经有自己的结论，在听罗部长的话的时候，心如止水。 罗部长简要的说明目前的政策之后，李树开门见山的说：“罗部长，在我看来，引入华侨的资金和管理模式，建立一家民企，是生产这种精密数控机床的最好方式，没有之一。”
“民企？现在虽有优秀的民企，国家政策也开始倾斜，但和国企比起来还是没有优势，我是担心这台优秀机床的命运。”
罗部长说着，手拍在了数控机床的外壳上。 “罗部长，现阶段来看，国企来生产的确占优势，我担心的是国企大张旗鼓的生产，会引起西方的警觉。”
罗部长愣了一下，然后道：“的确有这样的可能，国企树大招风，很多外国人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