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
常老大优哉游哉的脸色变了,本身就长着个鹰钩鼻,脸一垮,整个人的形象便更显阴骘了。这几天他心里越来越不舒服,自打余进脑子开窍,某种潜在的危机感就充斥在他脑海里,而余进倡导村民租地集资修路,一夜之间,村民们团结一气,好像都不太把老常家放眼里了。他很担心常家的恶霸地位受到撼动。此刻,家里没男人的刘寡妇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鼻子叫他滚,他心里的火瞬间升腾起来了。今儿要不当众拾掇拾掇这小寡妇,村里人怕过不了多久真要倒反天罡了!“小娘们儿……”常老大眼看着要发威,抄起手想拿点趁手的东西,这时旁边响起淡雅平静的话语声。“我的腿骨折,也是余进帮我治好的,这么说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吗?”
岑云鹿望着眼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眼神中并没什么凶悍冷漠的意味,反而像是真心在问一个问题。那股刚进村时的气场,却无形之间压在了常老大肩上。常老大当时就被打断了施法,赶紧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解释道:“岑小姐,我咋能是那个意思呢?你也晓得的,我们乡下人没读过书,说话难免词不达意!”
岑云鹿抱着手轻轻点头:“你还会用成语。”
这一下给常老大整词穷了,平时那么跋扈的一个人,杵在岑云鹿旁边,愣是有了几分憨厚的茫然失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他也就只能在村里蛮横一下,又不是井底之蛙,知道外面狠人更多,哪敢招惹这位在城里都顶厉害的富家千金?“妈,你醒了!”
尴尬中,刘香丽声音惊喜。只见老太太在余进一通花里胡哨不晓得干啥的操作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面色已恢复如初,甚至自个儿撑着身子做了起来,靠在床头。“这是咋了?”
老太太看着自己床前屋外围了这老多人,显得很迷茫。“没啥事儿,老太太,你就是血压有点低,刚刚昏过去了,给你喂了点白糖水,好生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下床了。”
余进抢在刘香丽之前,对老人说了一番善意的谎言,然后招呼着大伙儿不要堵在屋里,各自散去。“刘嫂子,老人家的心情占身体健康的一大半,真相就不要告诉她了,免得治好再吓出点问题来。”
到了外面,余进叮嘱道:“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有点陈年老毛病,回头我配点补药给你,常吃着,一并治了。”
刘香丽两眼泛着泪花,发现这傻小子给她婆婆治完病,竟然累得满头汗,连嘴唇子都白了,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柔软。“阿进,你这回可成姐的大恩人了!老实说,我一开始都觉得没希望,常老大那句话还真是八九不离十,反正……”她欲言又止,但谁都知道她没出口的后半截话是什么。反正这破地方年年都有老年人走,不管有救的没救的,最后一样送不出去,归根结底死在个穷字上面。“姐真不晓得该咋报答你,从今往后,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事,随便你说哪样,姐都依你!”
蛮感人的画面,余进却听着刘香丽那句‘姐都依你’想歪了。回忆起之前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互动,他十分怀疑,刘香丽是在隐晦地暗示什么。但随后又仔细观察了刘香丽的状态,发现她似乎没心情往那方面想,余进不禁感到惭愧,自己可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