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东澧的座驾低调得出奇。低调得,甚至只看车根本没人能想象,它的主人是春阳市头号豪门的公子爷。一辆保养得很不怎么样的老年东风雪铁龙。即使余进对城里人的车了解不多,毕竟凡间游记里并不能囊括世间所有的细节,但就凭他的眼光,也能看出这辆破车开去二手市场,估摸着价格能不能破万都是个够呛的问题。路很平,性能不佳的车子却很颠簸。闻着浓浓的汽油味,余进皱起眉头,隐约体会到传说中晕车的感觉。“岑二爷,咱说句实话,简朴是好品质,可你是不是也朴素过头了?”
乡下少年忍不住吐槽道。岑东澧脸上却是满满的惬意,扶着方向盘看着路,头也不回的说道:“人跟人有感情,跟物件儿其实也有感情。这辆雪铁龙开了很多年,顺手了,而且它也有它的故事。”
余进皱着的眉头仍旧不见松动,对那劳什子故事更是提不起半点倾听的兴趣:“你跟我交个底,别骗我乡下人,这车买成多少钱,现在还值多少钱?”
“年轻人,价值有时候不是用钱能够衡量的!”
岑东澧一本正经道。余进心里有底了,不能用钱衡量,那就是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价呗!他此时也没别的期望了,只盼着能快点到目的地,途中别掉链子熄火,或者刹车失灵跟路上别的车来个对对碰,便谢天谢地了。车窗外,阳光不燥,清晨的气息尚未散透,路边绿化带的树木草坪生机盎然。车内则比死了人还沉重。吃得太多,余进的胃里已然翻腾起来,有东西往上顶。他想开窗户透透气,却被岑东澧从中控台直接把窗户锁住了。“别开窗,我开着空调呢!”
“有这功能我确实很诧异,但是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唉,我以为小余先生是农村来的,吃过苦,能和我一样领会到这辆老爷车隐藏在颠簸之下的美,可惜,可惜!”
岑东澧似乎略感遗憾。余进心里早就骂开了,丢累个某,农村来的人就不是人了?再说了你好意思叫老爷车,这破车好意思应吗?美,美你姥姥家二舅母的铁锹!岑东澧遗憾过后还是做出妥协,关掉那其实不冒冷风的所谓空调,缓缓降下了四面车窗。余进终于舒服了些。“我那侄女儿,从小冰雪聪明,心如明镜,早早就看透了家族里的不和睦。她骨子里厌烦这些明潮暗流,羡慕普通家庭成员之间的亲情,所以一直和同辈的兄弟姐妹处不亲近,虽然表面上保持着情分,但也只是出于礼节,比我们家那些私心争斗貌合神离的孩子,还要貌合神离,疏远得很。”
气氛冷不丁就变得正经严肃起来。岑东澧俨然也是深得他老子的真传,嘻哈低沉的转换只在一瞬之间,突兀道:“她和谁都亲,又和谁都不亲,以前我大儿子在的时候,还好些,那小子和我一样对权势名利没兴趣,当然,也有和我不一样的,他对医术也没兴趣。”
“云鹿跟我大儿子最合得来……因为一些事,我大儿子不在了,之后云鹿就出国留学。隔了这么些年,我终于又看到那孩子对谁愿意主动亲近,甚至有了依赖。看得出来,你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你在她心里的份量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