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回到房间时,觉得全身都在烧,好像身体里的血液和热量都在往脑门冲。
天啊,她看到什么了,蛰伏在黑色密丛中的……不敢回忆。
她坐在床上,四周都是漆黑的、静悄悄的,人的视线一旦收阻,听力必然跟着强大起来,她听到自己胸腔里的越来越急躁的心跳声,一直在做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像都不太管用,跳得更急了。
不,这一定是梦。
她怎么可能会看到大明星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有最最隐私的部位……
林兮躺回到床上,把被子拉高,双手规规矩矩地压在被子上,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这是梦,这是梦,一定是,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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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亦然回到房间,先把床头的那件t恤给套上,开了灯,坐在床上,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也觉得的是梦,太不真实了。
他也是睡到半夜醒了,身体的苏醒驱使着他找洗手间,脑路神经反应的要慢些。
他忘了他现在住在林兮家,还以为是奶奶家。
在奶奶家,他和齐晨睡在二楼,两个男人的自然不忌讳睡觉穿不穿外套,上厕所锁不锁门,恰好奶奶家洗手间的位置也是和卧室门对门,一切顺理成章,只是没想到会天降一个女孩子,而自己当时还在解决生理问题……太特么不真实了。
哪还有睡意,只要一想起林兮那带着惊悚的尖叫就全身冰凉,如置冰窖。
就觉得自己忽然少了什么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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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林兮和许亦然同时在林谦的催促下起床。
开门的瞬间,两人目光相触,短暂的交汇后,错落开。
林兮握着门把的手渐渐用力。
得,一晚上的心里暗示打水漂了。
那种热意又从身体深处往脑袋里涌。
许亦然要淡定些,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会隐藏情绪,他关上门后还朝林兮打招呼,“早。”
那满脸无谓的笑意让林兮简直想暴走,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受害者都不在意了,自己这个“受益者”太端着、太耿耿于怀就有点矫枉过正了。
于是,她也故作轻松地说,“早。”
她避开许亦然的眼睛。
两人气氛微妙的同时抬步走进入洗手间,被僵持在门口。
你不看我,我也不敢看你,尴尬的气氛在两人身边游离。
重游故地……昨晚的事就像在倒带,一幕一幕地重现,林兮的尖叫,自己的不知所错,糟糕透了……许亦然又走了出来,低垂着眼,“你先。”
林兮在昨晚就打定了主意,把洗手间贡献出来,她舍近求远去爸妈房间好了,她把自己的漱口杯、牙刷、洗面奶悉数拿在手里,侧了侧身,和许亦然避开,“我去我爸房间,你用吧。”
十分钟后两人洗漱完,换好了校服。
林谦已经盛好了早饭,咸骨粥配葱油饼,还有时蔬。
果然因为许亦然的到来,家里的饭菜都呈质的飞跃。
林谦在喝粥的间隙,分享他的生活之道,“这个早餐一定要吃好,一天的能量都靠它,午餐吃饱就行,晚餐就更无所谓了,我跟你们说,我年轻的时候贪睡,一觉醒来就是十点十一点,为了省事都是早餐午餐一块吃,这样过了几年就胆结石了……”
林兮和许亦然喝粥时,头低的一个比一个低。
这引起了林谦的兴趣,“你们干嘛?头都快埋胸口了?”
两人只好把头稍稍抬高了点。
林谦又说,“你们这黑眼圈怎么回事,昨晚都没睡好?两个人都没睡好?诶,你们半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我好像听到什么叫了下,程老师也听到……”
林兮耳根都红了,勺子搅动着粘稠的粥,声音轻轻柔柔,“爸,食不言寝不语,你总是忘,你不是说吃饭说话容易胀气吗?”
林谦笑呵呵地,“对对对,就是改不了话多的毛病,亦然,你别介意啊。”
许亦然礼貌地笑笑,一碗粥喝了个见底。
林谦今天这一趟人送的有点多,除了程慧敏因为是班主任要早到外,林兮、许亦然、简之、姚芊儿一道都带了过去。
许亦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其他三人挤在后座,往常,姚芊儿一定是叽叽喳喳的那个,可偶像在前面,还是要装一下的,简之原本就安静,你不问他,他绝不开口,而林兮……为了显示自己和许亦然即便在同一空间里,她也绝不尴尬,一反常态地一直在说话。
“这几天真潮,我睡醒的时候一摸被子,觉得都是湿的,烦死了,今年的回南天来的太早了吧,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今天要升国旗哦,教导主任肯定又得叽叽歪歪说个半天,每次都是那几件事,反复嚼听着都没意思。”
“芊儿,上回给你讲的数列,你还有不懂的地方吗?我现在有时间,你和我说说。”
……
姚芊儿无语,有点忍无可忍,“兮兮,你就不能安静点吗?”
好吧,闭嘴!
林兮垂下头。
到了学校,林兮他们三个先下的车,许亦然在等,他习惯了踩点,在没人的时候再进去。
现在距离早读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他无所事事,从黑色的书包里抽出历史书,准备背一背。
一旁的林谦熄了火,人往后靠,双手垫在后脑勺下,他看了眼许亦然,说实话,他挺喜欢这个孩子的,长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又有礼貌,帮他做点事,他都会和自己说谢谢,忍不住好奇问,“会抽烟吗?”
许亦然:“……不会。”
“那喝酒呢?”
“会一点点,但不常喝,红酒可以,白酒没碰过。”
“哦。”林谦啧啧两声,“那还真自律。”
他在许亦然这个年纪,什么都干过,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早恋,齐活。这样一想,许亦然的生活也挺没意思的,钱是挣了不少,名也有了,可总是缺点什么呢,缺点什么呢,应该是鲜花怒马少年时吧。
许亦然到教室的时候,林兮正在和孟图图私语。
林兮用手给孟图图比划了下,“它就那么小,不过粗倒是挺粗的,反正不好看,特别狰狞。”
孟图图捂着嘴问,“不能吧?”
林兮表情认真,“我亲眼所见,不会错。”
“那不是坑人吗?”
“也还好吧。”林兮单手撑着下巴,“各花入各眼,有人喜欢长的有人喜欢粗的,反正看个人胃口。”
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的许亦然:“……”
听到这些虎狼之词,他的视线不由地往自己下腹滑,瞬间觉得胸口闷的很。
他沉下脸自顾坐了下来,把历史书丢在课桌上,动静闹得有点大,孟图图和林兮都看了过来,孟图图依旧星星眼,可林兮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有事?”
他愣神了下,亏他在昨晚林兮喂猫的时候还觉得她娴静呢。
呸,眼瞎!
铃声响起,正式进入早读。
许亦然把耳朵捂上,屏蔽外界的声音,专心的背考点,可那些字却跟长了脚一样,蹭的一下都往林兮那边跑,他不得不扭头睨着她。
和其他人不一样,林兮的背不靠读,靠写。
她记忆力强,天生的文科生,只要用了心,写上一遍基本上就能记得住。
她写着写着,余光瞄到许亦然在看自己,神色一凛。
不会到现在还要秋后算账吧?可也不能怪自己啊,不锁门的是他,不开灯的是他,不出声的也是他,自己就是误入,再说了,她也不想看啊,她清清白白的一姑娘还怕长针眼呢?
这样的想法一过脑子,林兮就觉得在自己多了份底气,佯装镇定地继续写下去。
许亦然打量了会儿,终究没开口说,默默地又把头扭了回去。
说什么呢?
说昨晚的事对不起?不,他明明就是受害者啊,他被人看,合着还要给占了便宜的人道歉?说那地方的尺寸不能这样算……想着都觉得羞耻,索性沉默是金。
两人绝口不提这事,也就默认把这事翻篇了。
下了早读,要升国旗。
孟图图挽着林兮的胳膊往操场上走,他们是一班,队列就在最外头,男生女生各一条队,按身高排列,林兮个子中等,排在中间的位置。孟图图隔着两个人和她交流小卖部烤肠涨价的事,她觉得无良老板就是偷换概念,由长变粗,实际重量并没有增加,凭什么要多收费。
林兮在早读前就和她说这个事了,这会儿没什么心思,敷衍地嗯啊了几句。
忽然,周围爆发了一阵骚动。
想都不会想,就知道肯定是许亦然过来了。
他个子高,一来就站到了男生队的队尾,低垂着头,很规矩地站定,有人拿手机要和他拍合照,他很配合,展现营业式微笑,然后等人走了继续面无表情。
林兮瞥了一眼,从心底里同情他,这都半个月了,还要当吉祥物。
“兮兮。”
头顶上有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显而易见地欣喜。
林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黑,站都站不住。
自上次在篮球场被林兮diss了几句,霍磷的玻璃心受不住,消失了一个星期,连高考动员大会都没参加,经过七天的独自消化,今天也算是满血回归。
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继续撞也是他为人一惯的行事风格。
一看到是霍磷,以林兮为中心的前后左都自觉地退了退,给校霸留足了空间。
林兮不想看到霍磷,一分一秒都不行,可周围人的退让她想抓根稻草都难。
惆怅之际,她忽然想到了许亦然。
在二中能和霍磷抗衡的大概只有许亦然了,你有钱,不好意思我也有,而且我还有庞大粉丝群。
在霍磷还没来得及开口时,林兮转过身,朝许亦然喊,“许亦然,你早上问我的那道题我知道怎么解了。”她小跑过去,在许亦然身后悄悄了扯了下他的校服,小声地说,“帮我!”
许亦然还挺懵的,不过被林兮赶到这儿了,不答应也不行,用气声说了个好。
于是两人在操场上装模作样的开始讲题。
霍磷没走,就在原地抱臂看着,眯着眼。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许亦然能从他直白的眼神中看出了“你给我等着”五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