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的路上，林旻看着模拟考试的卷子，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他分明觉得自己都懂了，可一大半题目还是答错了。那周菲儿的成绩倒是突飞猛进了起来。
苏青见他一脸苦恼的模样觉得有趣，捂嘴轻笑。
“这里，少了个小数点。那儿，推反了。还有那里…”
“知道了知道了。”林旻不耐烦地推开她，将卷子拧成一团塞进书包里。
“唉，”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们的林少这么焦躁，莫不是在担心自己追不上绍小七的脚步，没办法和她念同一所大学吧！作为发小，给你透露一个惊天大秘密，小七的第一志愿是复旦大学金融系。倘若你真有心，趁这一年多点儿的时间赶紧加把油吧。”
林旻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小七的志愿，知道又能怎么样呢，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
“你不如早点跟小七表白。”
表白？林旻从未想过这件事情。他是喜欢绍小七，可喜欢就得表白吗？
话说回来，苏青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谁告诉的你我喜欢绍小七的？”
“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怕是全班都知道了吧。说真的，趁着现在，和她表白吧。”
“还是算了吧。”林旻烦躁地说，伸手推了推滑下的眼镜，“不管我怎么努力，都配不上小七的。你们和我根本就是两个级别的人，打不到一块儿去。”
林旻记得，小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他，陈昀和苏青三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成绩也都差不多。可进入初中之后，课业越来越难，他和他们的差距便逐渐拉开了。他们一听就懂的东西，他往往要消化好几天才能勉强理解。
“两个级别，你这是在升级打怪还是干什么？林旻，我们一起玩了也有十年了吧，你现在同我说，我们打不到一块去？你是不是有毛病。”
林旻苦笑，苏青是站在高处的人，又怎么能明白他的心酸。
“你是在取笑我吗？”苏青见他的表情，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拳。
“算是吧。”
她听罢，不乐意地嘟起嘴来。
“阿青，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有一回下了一场大雪，你和阿昀来找我玩吗？”
他犹记得那天，一夜醒来，窗外的天光晃得眼睛生疼，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帘子一看，屋顶上，树杈上，水泥地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白雪。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纯白，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带着拥有无限可能的美好和希冀。一个雪球砸到了窗户上，松松软软地散开。他推开窗，探出头，只见陈昀正站在楼底下，仰起的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容。
“阿旻，下来玩啊！”
他把手放在嘴边大喊，喊完了便蹲下身去，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搓起了雪球。
苏青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身橙红色的棉袄站在边上，仰着头对他笑。
他急急忙忙套上外衣跑下楼去，才走出大楼，迎面就被小陈昀的雪球打了个正着。冰凉的雪粘在脸上，他眯着眼睛蹲下身去，随手搓了一搓，就往前胡乱抛了过去。这一抛，还真打中了陈昀的肩膀，不知是他真没躲过去，还是刻意没有躲闪。三个人，踩在松软的新雪上，玩了整整一个上午。稚嫩的小手涨得通红，胖嘟嘟的脸蛋上泛着孩子才有的红润颜色。
“当然记得，那天你因为地滑摔了个狗吃屎。”
林旻翻了个白眼。
“不过，那之后似乎再也没有下过雪了。”她说。
就算再有那样的大雪，他可能都无法像那个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地和他们打成一片了。林旻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退缩。他是自卑的，站在这些鹤立鸡群的人身边，他显得更加卑微。他无时无刻都在追赶，而现实却是，纵使他每天清晨五点就起来背书，深夜两点才合上课本，家里堆放成山的习题册做了一遍又一遍，把自己逼得焦头烂额，仍旧是追不上他们的脚步的。他不仅没有追上，反而眼看着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他觉得疲倦，失落，最终失去了信心。
或许他并不擅长读书这件事情，再怎么强求，就像在海面上敲钉子，最终还是会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