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宝:……
它静静地看着不为所动的既明一会儿,到底是取出了自己的大锅,身形一动,就趴在锅壁上开始嗷的一嗓子,扯着嗓门地大哭。
“我实在太惨了,嗷嗷嗷呜……”
如果原先一直饿着、从未吃饱过,它还感觉这种日子也不难捱。
但现在,它都已经习惯每日吃饱喝足的日子,却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下,它完全体会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难以维系。
乖宝越哭越伤心,最后直接就哭得情难以自抑,差点背过气去。
它要哭,为了以后不饿肚子,也要哭个够本!
既明撇了眼大锅内浅浅一层的泪水,又调转回视线,看着墨莲镯外在的层层阵法与布置,叹息一声:“这里的危险程度有些超标,可惜消息传不出去,否则让茗茗不要过来,才是上佳选择。”
自从墨莲镯被放到这里,他的消息就再也没能给楼青茗发送成功过。
说着,他又尝试着给楼青茗发送讯息,果然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至于识海中两人的契约……
他用神识轻轻拨动了一下,随后就收到了楼青茗那边的回应。
既明眼神一亮,他当即在识海中将契约拨动了八下,除了第四下之后的短暂停顿,其余的拨动频率都是连续且固定。
极度危险,尽量别来。
*
几乎是在接收到这个讯号的同时,楼青茗就心头微凝,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她看着现在身处的宽阔白雾区域,低声道:“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窦八鑫双手环胸,无趣哼道:“坏消息就不用说了,我们都有眼睛,能够看到。”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区域很不正常,确切的说,他们根本就是从一个阵壁之内,传送到了另外一个阵壁之内。
并且这阵壁与之前的阵壁还相差不多,依旧是烈焰困仙阵,只不过是小型,他们现在照样不能使用灵气。
楼青茗轻咳:“那就说一下好消息吧,既明确实是在这片空间里,我刚才收到他的契约拨动回应了。”
她这话音一落,窦八鑫与白幽就诧异转头,看向游在半空的残波:“残波的运气竟当真这样好?!”
“几千选一啊,一次就中,神奇!”
“不当真是有什么锦鲤血脉吧。”
在两人的各色目光下,残波依旧保持着锦鲤的模样,向他们无辜地摇头摆尾:“啵啵。”
“我就奇怪,你运气都这么好了,为何还会被封印镇压?!”
“没错,这个问题我也好奇。”
残波:“啵啵啵。”
这会儿它又装得不会说话了,显然是不愿回答,不想再提。
几人之后又打趣了它一会儿,才放了它一马,转为继续讨论:“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不能动用灵力,就给予了他们很多限制,现在怎样离开这处小型的烈焰困仙阵,才是当务之急。
楼青茗荡开酒韵涟漪,将周遭阵法的阵纹阵点一一刻印在脑海中,飞速地演算分析。
没过多久,沉毅与严漾也从火山岩浆底部的镜面传送阵传送了过来。
他们甫一看清这边的环境,就不由严肃起来:“还是烈焰困仙阵?”
“这可怎么出去?”
白幽将悬游的大锦鲤抱入了怀中,一边摸鱼一边开口:“演算一下阵点,推算出最佳出路吧。”
严漾被他这敷衍的回答差点气笑:“说得容易,但在无法调用灵气的前提下,测阵盘根本就无法输入灵力,更遑论是使用,那要怎么推算?”
光用脑子硬算吗?
这里的烈焰困仙阵哪怕是个缩减过的小型,也有九阶,根本不是这些低阶修士能够推演明白的。
“我对阵道一行并不在行,如果你们指望我,那就提早不用想。”严漾痛快地表明态度。
就算丢个破阵符出去,也还需要灵气引动呢。
谁愿意在做无用功的前提下,去接受异火灼烧,经受那般苦楚。
白幽颔首:“无碍,宴离懂,等宴离推算完了就知。”
严漾:……
她轻嗤一声,感觉面前这几人压根就没有脑子。
宴离只不过是一筑基期修士,能破个五六阶的阵法就顶天了,像这种九阶的阵法,直接往上跨越了不止一阶,远远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她压下眼底的不屑与讥嘲,询问不远处的沉毅,进行最后的挣扎:“沉小友,你可懂阵法?”
沉毅摇头:“我对阵法一窍不通。”
严漾:……
天欲亡她,她当时到底为何想不开,跟着一起钻进来?!
半月后,一直盘膝坐在原地的楼青茗豁然睁开眼睛,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鹅也在同一时间,从楼青茗灵兽袋内钻出,向楼青茗嘎嘎了两声。
楼青茗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我给你指出几个点,你去帮我啄掉。”
白鹅当即颔首,它又嘎嘎了两声,便一摇一摆地走向楼青茗口中的第一个坐标点。
这只白鹅就是三花所化。
很早之前,三花的变化还只能变换鸡头以下的部分,后来在莽荒四野时,它也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就好似一下子打开了关窍,突然就能对身体的任意部分进行随心变化。
而且这种变化,更多的是它身体的天赋能力,与灵力的使用无关。
此时由于阵法限制,三花虽然无法放出灵力,将她们给一齐带出去,但肉身徜徉于阵壁与阵点之间,却是没有问题。
三花一摇一摆地消失在白雾中,钻入了阵壁。
在严漾等人看不到的地方,如过无人之境地般穿过了层层阵纹与阵点,很快就来到了楼青茗的指定位置,俯身就在地上啄啄啄。
严漾心怀迟疑:“你算明白了?九阶,这阵,离开方法?”
用脑子硬算?!
楼青茗再次给三花传过去第二个需要破坏的阵点,回身向严漾笑道:“严前辈放心,不会有事。”
*
贺楼平泽在将这处灵气充裕的宅邸内的所有角落都观察完毕,就目的明确地隐匿了身形,直往宅邸的库房方向飞去。
作为一个百废待兴的世家,若想贺楼氏重新崛起,其中所需要的灵石与资产就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难得遇到这种杀孽罩身的大户可以宰,那他必须将东西全部洗劫一空,才算不辜负自己此行前来的机缘。
另一边,溜溜达达走入宅邸深处的取货人,到底未能见到此处宅邸的主人,他行至中门处时,就被人现身拦下。
“大人最近闭关,若无要紧事,你这次见不到人。”
取货人怔了一下,后惋惜长叹,他面上原本抖擞着的十成精神,一下子就降至了七分:“那还真是不巧,也不知下次与大人见面,会是何年何月。”
那年轻修士有些无语:“总会有机会,你都见过大人这么多次了,缘何还这般失落?!”
取货人挠了两下下巴,不好意思笑道:“这不是大人的形象太美,每每只对我随意一瞥,就能让我神清气爽上好几年,回去多吃上几只灵兽嘛。”
年轻修士嫌弃啧语:“没出息,不过咱们大人也确实好看,修真界的百美榜上都名在前茅。”
两人之后又寒暄了几句,取货人就递给对方一枚储物袋,年轻修士则递给他两枚小坛子。
取货人将坛子打开,只微闻了闻里面味道,就又迅速出手封上,笑道:“也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今儿个的这些花蜜,似是比以往香甜。”
“那你这还真不是错觉,这些花蜜都是昨日从蜂巢刚采下来的,绝对新鲜,味道也是正宗,就是不要轻易尝试。”
“嘿,那怪不得,看来我这鼻子真是好使。”
年轻修士满意地将储物袋挂在腰间,向他摆手:“东西既已拿到,你便回吧。自己在外面时要小心一些,若是遇到不好对付的硬茬,就给我们传讯。”
送货人笑盈盈拱手:“放心吧,我在外面机灵着呢。至于你们,若要出去就提前与我说,现在混血魔族不好混,到我们那酒肆里,保准不会有人敢进去盘查。”
“知道了,回见。”
此时已经行至族库门口的贺楼平泽听到这里,却是脚步微顿,发现了不对劲。
方才那两人在中庭外交接的两坛子花蜜,在他绛宫涟漪的感知下能够明确知晓,其内装的就是他之前在荆寿酒铺内看到的苏凉花蜜。
但奇怪的是,他现在所在的这方空间分明就是一处灵气充裕的地点,没有魔气,更遑论是暴虐的魔界魔气。
如此情形下,又是如何培育出的魔族专有之花——苏凉花,且还是昨日进行的采摘,并未离这里太远。
是他对这片空间的探索比较片面,还未探查完全?!
另外一点,便是他们口中的那位大人。
他方才用绛宫涟漪探查这座宅邸时,就并未在宅邸内发现任何一位能够被尊称为大人的高深修士。
在他的感知中,此方宅邸内的修士基本都是元婴及其以下,还没有地牢中那位化神期的俘虏修为高。
但观那位年轻修士的态度,那位大人又似确实离这里不远,一旦有大事发生,只需稍微呼喊一声,对方就能出现。
贺楼平泽在原地踟蹰半晌,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库房大门,到底决定暂且换一个拿法。
隐蔽一些,谨慎一些,尽量不让人发觉。
待到将库房扫荡一空,他再对这方空间进行更加细致的搜索与探索。
*
楼青茗与三花花费了整整七天的时间,将面前厚实的阵壁撕扯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这是……能够出去了?”严漾看到这里,还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这可是九阶阵法,宴离却只有筑基期。
即便他是阵师,顶了天也就是个五阶阵师,都难以逾越金丹阵师的六阶界限,何以破开这阵?
楼青茗仿似知晓她的想法,不好意思笑道:“若是别的阵法我也不好说,但这种小型的烈焰困仙阵我曾经看过家中长辈破过,现在不过按照印象复制罢了。
“其实这阵法的等阶如果再高一些,就像咱们进来前的那种完整黄阶烈焰困仙阵,我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说,就是赶了巧。”
严漾凝神观察了半晌,没费多少工夫就信了。
毕竟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其他解释。
“那你很有天赋。”最后她这样夸赞道。
家中的长辈能够解开黄阶烈焰困仙阵,那肯定还是有些背景,突然严漾就觉得这个小男修的背景开始硬朗了起来。
对此,楼青茗谦虚了两句,就轻松起身,拍打了两下.身上的泥土道:“两位前辈跟我来,现在这阵法虽已破开,却开得不大,出阵期间,请大家务必按照我踩踏的位置行走,不要行差踏错。”
“可。”
“劳烦。”
在出阵过程中,严漾看着前方宴离打头开路的颀长背影,一瞬间,觉得心头有些发热。
这样的安全感,她竟是在一个筑基男修身上得到了,也是当真新奇。
话说如果宴离总不答应,她能强抢吗?
强制束缚床上爱,这人的杀伤力应该不会有楚容厉害……吧。
一行人在阵内边走边停,耗费了大半日的功夫,才终于走出了阵壁,脱离了阵法。
一离开烈焰困仙阵的阵壁范围,大家就被迎面而来的狂暴魔气给结结实实地扑了一脸。
这些魔气与修真界的一般魔气不同,里面不仅含有浓稠的死、怨、煞、暴等气息,还致幻且暴烈,一旦修士不小心将其吸纳,不仅难以拔除,还会引起精神上的癫狂。
在这种狂暴魔气的卷携侵染下,众人忙不迭地往身上连套上数层灵气罩,神色凝重。
“是魔族那边的魔气。”严漾神色凛然。
只看这里魔气的浓稠程度以及存在范围,就知这片空间有很大可能存有魔族。
原先她还想着,过来就是泡泡小男修、找找天材地宝,如果能顺便发现一个隐秘传承,那就更好。
但是现在看来,这天上哪有白掉下来的馅饼,她们现在抓在手里的,分明就是枚鱼饵,并且它还有毒。
那些所谓的天材地宝能不能找到还不重要,可别当真将命留在了这里,可就得不偿失。
严漾当即就取出传音符,想要给宗门传递讯息,结果这消息发出去有一会儿了,却仿若泥沉大海,始终没有回应。
“这里的空间与外界隔离了,讯息发不出去。”最终她拧起眉梢,这般开口。
严漾虽然好.色,经常在男色上拎不清,难以改戒,但在魔族的大是大非上,却无甚偏差。
此时若是能跑,她肯定会遁逃而去,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们根本不知出口。
如此,她也就只能坚定地立住了自己正派修士的脸面,决定继续往下探寻。
这样想着,她目光又不自觉看向宴离三人。
就见那位健壮的金姓修士已外散出了一层朦胧的道韵结界,将他们三人完全护持起来,让他们全程眼神清明,没有受到这里魔气的多少干扰。
金丹期悟道,这在鹏盛大陆确实有。
但是这样的人物,严漾早就见过,没有一个符合那位金丹男修的五官面貌。
如此就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对方是伪装了相貌与身份,要么他压根就是不世出的世家弟子。但无论哪一种,都注定了这三人的身份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样简单,她不可能随意囚禁与招惹。
严漾的心下再次一痛。
她好容易找到这样一块可口的鲜肉,却是不能下嘴,真是一年惨过一年。
与严漾心绪的强烈起伏对比,楼青茗三个一直很平静。
金卷感受着外面的浓郁的魔气,突然就有些馋,它稚声询问:“这个有些香,我能出去吃吗?”
楼青茗果断拒绝:“暂时不能,先别打草惊蛇,等之后有机会,自会放你出来大吃大喝。”
金卷在灵兽袋内满意地一歪,重新倒回阮媚的肚皮上窝好:“那也行,我还能和乖宝分。这么些的魔气,等我俩吃完,指不定还能晋阶。”
楼青茗无奈,这都已经想到了分赃魔气了,想得也着实长远。
希望既明所谓的极度危险,她们能够全身而退。
她们此时所在的阵壁外,身后是一片宽阔得看不到尽头的万丈石壁,其上光滑如镜,身前则是一片黑漆漆的魔树林,其内魔树怪模怪样,多种多样。
这片树林的规模甚是宽广,自此处向深处打眼一望,都看不到密林的尽头,仿佛毫无边际一般。
而楼青茗通过荡开的酒韵涟漪,也探知到了这片魔树林的可怖程度。
不仅是那里无处不在的狂暴魔气,也不仅是那些魔树上一个个张牙舞爪、仿佛非常有攻击性的枝条,更因为林中暗藏着的各类魔兽、魔虫,它们暗搓搓地潜藏在密林的各个角落,只要有人靠近,就会突然成群现身,给她们以致命一击。
那般密密麻麻的物种分布,即便是她们三人这种配置,应付起来也是困难非常。
除非她一进入密林就暴露身份,放出异火,肆意开烧。
“往前方密林外走?”白幽见他们神色凝重,出声询问。
楼青茗与窦八鑫没有回答。
半晌,两人一齐转头,看向后方光滑如境的山壁,齐声开口:“往山上走。”
这片密林虽辽阔非常,位于前路,其内却是危险重重。
貌似生机,却为死路。
而身后这片貌似死路的万丈山壁,貌似光滑入境,无处落脚,却才是他们此行的真切生机。
严漾回头看了一眼,不信任道:“你们确定?”
窦八鑫憨蠢挠头:“我们确定。那密林中的陷阱与魔兽太多,而上空除了各类盘旋的隼鸟,就肉眼可见的没有太多危险。我们几个的修为到底太低,只能如此选择,前辈你们呢?”
严漾仔细端量了窦八鑫憨蠢的模样半晌,到底被他这个仿若龟缩原地的理由劝退,转身询问沉毅:“沉小道友你呢?”
沉毅眉梢微动,眼底笑意缱绻:“我啊,想去密林深处看看,就先不与你们一起。”
说罢,他向众人颔了颔首,就将双手背在身后,脚尖微一点地,向着密林深处飞驰而去。
严漾眸光微闪,也迅速接口:“那我也去密林,你们几个实在不行就在原地等着。”
说罢,她也来不及去说更多,就也脚尖微点,紧随着沉毅消失的方向快速追去。
楼青茗几人:……
“闲杂人等都走了。”
“那咱们也上去吧。”
说罢,众人便取出武器,踏着飞剑、飞刀,向着山壁上方匀速飞去。
期间白幽忍不住询问窦八鑫:“金哥,你刚才为何要故意引导她们?”
窦八鑫向他翻了个白眼:“我就只说了些正常咱们这个修为修士会说出的话罢了,何谈故意引导?!”
白幽犹自不信,但很快,他也就没工夫思考。
因为此时,大量的飞禽正从上空俯冲而下,它们目光锐利,叫声刺耳,爪尖遒劲锋锐,伴随着狂暴的魔气攻击飞快而至。
如此状况,修士一旦疏忽,就会被魔气中的暴虐成分控制心神,再在心神失守间,被鹰隼掏空心脏而死,白幽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窦八鑫见白幽停下话头,也是舒出一口气。
天知道他方才之所以那般说,除了是因突然顽皮一下、想要捉弄人,还有就是他的心底,隐隐有种想要守护干娘贞操的迫切念头。
天知道他为何会直觉这个岁数没他零头大的小丫头是他干娘,真是见了鬼。
*
同一时间,这片空间的某处宅邸内,原本正盘膝而坐的唐林溪倏然睁开眼睛。
此时他的皮肤对比之前的所见,又黑了不止一个色度,在他的脸上已经几乎看不清具体五官,只那双被映衬对比得分明的眼白,非常显眼。
他睁着双空洞洞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面前的水镜,全程面无表情。
半晌,他缓缓起身,轻身来到了主院的房间外,隔着阵壁向内叩首行礼。
他维持着一丝不苟地行礼姿势,将头扣在地面上。
没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可是要说水镜之事?”
唐林溪头依旧扣在地上,没有起身,喉间却艰涩地吐出一个含混不清的字音:“是。”
那道苍老的声音就笑:“不用了,我已看到。不过小小蝼蚁而已,我自有想法与安排,起吧。”
唐林溪当即起身,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地,瞳孔之中并无多少情绪应有的波澜。
“你现在回去好好调息,将身体状况恢复到最佳,待到晚间,再来我这边浸泡药浴。”